诗歌的温度
——漫评骄阳诗集《回到来处》
文/霍才元  张洁

打开骄阳诗集《回到来处》，我们应该心怀爱意。这是一个女子最隐秘、也最真实的心路历程。当它展现在我们面前之际，心灵的热气还在袅袅升腾。品读这些文字，一如正在与歌者对话，倾听她那发自心底的秘语。
在镀金的喧嚣声中，默立一隅，闲看落花，静听风雨，并以细腻的心篦梳理人世的爱与沧桑，在流云上写下星辰般美好的诗句，这是多么超然的歌者，这是多么诗意的人生！
这个锦心绣口的女子，为何如此执着于她所钟爱的文字呢？其实无须向作者提问，只要一页页地读下去，我们自然可以在字里行间找到满意的答案。易言之，就好比感受心灵的太阳的光度一样，我们是能够感受得到骄阳的诗歌的温度的（抑或：热度与亮度）。

1.内视诗歌里的自我

在《回到来处》的开篇之诗《镜像》中，作者自陈“总想看清自己”，为此，爱上了玻璃、不锈钢、水洼、瞳仁，甚至小孩子丢弃的锡箔糖纸。然而三百六十度的光的衍射，常常使她无法聚焦。收回外向的目光，回到内心，通过写作，达到了对自我最好的内视。在写作中反思社会，也反思自身。这种反思，让她惊喜地发现，原来自己“如此单纯，但又无比富有”（《留守2011》）；这种反思，让她获得了伟大的启示，“天空是一面巨大的镜子/我们都在它下面行走”（《镜像》），人在做，天在看。懂得这一点的人，无疑是具有良知和自省精神的，是向真向善向美的。而这，正是骄阳在《回到来处》中袒露在读者面前的精神风貌。

2.“回到来处”的文字穿越

《回到来处》是诗集的名字，取自骄阳的一首同名诗作。如此看来，《回到来处》这首诗，应该是作者自己十分看重的作品。

冬天来了
雪将落了
大风吹凉太阳

该冬眠的
匆忙寻找洞穴
该凋零的
迸发最后的绽放

披着彩绸的刽子手
举着白鸽的驳壳枪

四野
涂满鲜红色的口红
挂着笑容
嘴一张，却露出
肃杀寒气

岁月
无法抵挡的终结者
下一季幸福
写在浮水上的圣歌

无处躲藏
只好画一个母亲的腹地
让自己回到来处

这首诗既是写冬天的肃杀，同时也影射后现代社会中种种诟病，表达作者对真正的幸福难以企及的忧思。面对太阳的凉，玫瑰的谢，面对刽子手和驳壳枪，面对虚伪和欺骗，纤细之手紧握笔杆的作家，只能无奈地在想象中回到母亲的子宫——只有那里才是最安全最温暖最幸福的伊甸。是的，诗歌抵抗不了一辆坦克，但它可以勇敢地站出来，替正义发声。由此来看，“回到来处”其实是作者的愤激之词，目的却是表达讽刺与批判。这首诗在思想上的高度，语言上的简洁有力，使它在骄阳诗歌中占有非常重要的位置。

3.吟哦在自由的心宇

一般来说，女性诗人喜欢老鹰，描写老鹰的，并不多见。但骄阳却以颂歌般的音调和旋律，化身一只翱翔的老鹰，唱响了自由的赞歌。“至少我是飞翔过的”（《老鹰》），至少我是自由的、勇敢的，为突破藩篱付出过无怨无悔的努力了的！渴望自由，是人类一个久远的梦想。然而，每个人所拥有的自由都是极其有限的。写作可以战胜无情的时间，可以获得另一片更加辽阔的天空。而这也正是在诗歌愈益被边缘化的今天，依然有那么多的人爱诗写诗的缘由。

4.清醒、坚定，抑或镌刻

一个热爱生命、热爱生活、具有社会责任感、注重探求灵魂意义的人，即使在黑夜里，心中也有太阳，而在阳光下，照样能觉察到阴影的存在。骄阳在《我们这些人》一诗中写道：

无边的黑夜
我们心中高悬着一轮太阳
耀眼的正午
我们却看到了阳光下的阴影

“我们这些人”，正是包括骄阳在内的诗人们。他们是敏感和敏锐的，清醒和坚定的。他们在履行社会的良知的同时，也镌刻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们这些人
与众生相同的面孔
但我们这些人
却用不同寻常的手笔
镌刻自己的姓名（《我们这些人》）

所以，显然，在骄阳看来，“这是一场必须的仪式/为了三百六十五天的光阴/一盏灯、一支笔、一个沉静的人/试图将岁月的点滴演绎清晰”（《烙印》），正如同波兰女诗人辛波斯卡那样，紧抓住诗歌不放，“仿佛抓住了救命的栏杆”。

5.与命运抗争的认知

曾盼做碧桃做玉兰，但命运安排做了荼蘼。“我还能选择吗”（《荼蘼花》）。在强大的命运之神面前，在无法更改的生命季节里，“撑起柔软的枝蔓/河畔、山间、篱笆丛/或你能看到的每一个角落/以大片大片的粉红、雪白/安静地完成/世界最后的绚烂”（《荼蘼花》）。这样顽强，又这般执着地绽放啊，令人动容！就算是做一片无名的叶子，也要努力向上，向上。“我向往蓝天的快乐/我焦急地与树一起长高、长大/只盼望，早一天将太阳触摸”（《落叶，一封秋的遗书》）。作者从自然中得到启发，通过写作与自己争论，最终认清了，生命，其实最要紧的是过程，而不是目的，就像一片叶子，春天吐出绿色，秋天飘然落下，化作春泥更护花。

假若有一天
你在靠近树根的泥土里
捡拾一片枯萎的叶子
请仔细找寻
那猩红的叶脉上
是否写着这样的点点滴滴（《落叶，一封秋的遗书》）

骄阳用一片落叶的遗书，道出了她对生命的深刻认知：渴望突破现状，却也乐于知命地接纳人类宿命的局限，从而与不完美的现实和生命，达成和解。

6.亲情、友情、爱情之讴

亲情友情爱情，是人生中最重要的生命元素和生活意义，古往今来已有无数诗人发出过动人的歌唱。骄阳当然也不会绕开这个主题。《回到来处》全集把诗歌分为6辑，抒写亲情友情爱情的至少占了3辑：情思、纪念、友缘。这些至诚而深情的文字，细细读来，重又拨动我们心底的柔肠。

这一瞬
我被唯一的理由点燃
我爱

燃烧
不管黑夜与白昼
剧痛，但幸福

你的一瞬
我的一生（《燃烧》）

多么热烈！每一个字都仿佛在燃烧啊！

将心刺破
以鲜血筑起高高的墙
从此挡住
你多情的目光

将手收回
连同那曾经柔软的梦想
在这孤独的城堡里
站成地老天荒

就让墙外
花香四溢吧
我，只要我的血
为你——流淌（《血墙》）

如此决绝，又如此痴情，怎不令人感动呢？

你是耀眼的闪电，
划过漆黑的夜空，骤然于我的面前。
从此我停止了摇摆的身体，
沐浴着你的光芒。

你是迅猛的闪电，
穿过无垠的时空，刺向我的胸膛。
从此我停止了舞动的脚步，
沉醉于你的力量。

你是瞬间，
你是迷茫，
你是幻象，
你是雷霆万钧的魔王。

心甘情愿被你撕裂，
日夜期盼你的疯狂，
因为在你闪现的那一刻起，
我知道，再也无法躲藏。（《你是闪电》）

爱情的魔力让人眩晕，让人疯狂，让人骄傲，让人谦卑……啊，魔王！

7.热度的歌者的歌唱

总体来看，骄阳善于从身边微小的事物、从自我内心的真切体验出发，以简洁平易的语言，传递思想，表达感悟，抒发感情。诗歌的内容，触及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友情爱情的关系。她的诗风清澈，明朗，热情，亲切，且富有歌唱般的旋律。足见：骄阳的诗歌是有温度的，也是热度的！这大概也是大家爱读她的诗歌的缘故吧。我们为骄阳所取得的诗歌成绩而高兴。
诗歌是诗人一生的事业。我们以为，骄阳的未来，还有很远的路要走。世界著名诗人辛波斯卡在诺贝尔文学奖获奖感言中说过：“诗人——真正的诗人——也必须不断地说‘我不知道’。每一首诗都可视为响应这句话所做的努力，但是他在纸页上才刚写下最后一个句点，便开始犹豫，开始体悟到眼前这个答复是绝对不完满而可被摒弃的纯代用品。于是诗人继续尝试，他们这份对自我的不满所发展出来的一连串的成果，迟早会被文学史家用巨大的纸夹夹在一起，命名为他们的‘作品全集’。”想必骄阳一定读过这段话的。

8.结语：祝福与期待

行文至此。我们有理由认为，骄阳诗集《回到来处》是有温度的，甚而是有“沸点”的。在此，我们不妨以骄阳的诗句，并谨以诗歌的名义，特别表达对于诗人骄阳的良好祝愿——

黎明，东方的地平线
一抹红云
绽开天使的笑颜
金色的目光掠过河流、山川
天地间，严冬
从此不再令人心寒（《东方骄阳》）

透过该诗，我们可窥见作者为自己取名骄阳的因由。同时已感受到骄阳内心强烈的愿望与强大的动能，不由衷心希望，这些诗句同样也昭示骄阳美好的未来！
（本文原载于骄阳诗集《回到来处》，该诗集由阳光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