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川先生自选诗学文章之二
各位亲爱的朋友:
我怀着喜悦、矛盾和忐忑不安的心情接受中坤国际诗歌奖。
喜悦就不用说了;矛盾和忐忑是因为,首先,这个奖项是由唐晓渡先生、欧阳江河先生和我在2007年创立的。而且第一届的获奖证书是我找人设计的。记得当时骆英先生看到证书后曾自语道:“希望将来我也能获得这个奖。”但我本人当时根本不曾想到,这个奖有一天会落到我头上。所以谢谢我尊敬的各位评委,谢谢我弄不懂的老天爷。我感到矛盾和忐忑的第二个原因是:如今这个奖项在北京大学颁出。这里是我的母校。虽然多年以前我便离开了北大,而且这些年来北大从建筑到校风多有变化,但我对这个校园还算大概熟悉。此刻我想起当年教我的先生们,当年与我一起写诗的朋友们。我爱你们。我知道你们对文学写作、文化思想建设持有很高的标准,如果我的工作还没有达到你们的标准,请你们原谅,我会继续努力。第三个原因:今年我已连续获奖,我不该拿这么多奖!我不知道这是因为朋友们终于普遍认可了我的写作,还是这其中存在什么误会。人们真地理解了我的写作吗?我是办小杂志出身的人,从1980年代初投入诗歌写作,但我的诗集和散文集的集中正式出版要等到1997年。这一年我出版了4本书。这不是因为我的创造力在1995、1996年忽然爆发,而是我的写作积累到这一年,与各出版社编辑们的出版意向正好相撞。而今年是2015年,我又与什么样的意志相撞了呢?
获奖是一件美妙的事,但我不会因为获奖而改变我对一些事物的看法。这里,我想提出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离传统的高度究竟相距有多远?
屈原曾经一口气追问出170多个问题。
庄子曾经纵论天下学术,并归言“道术将为天下裂”。
韩非子在《亡征篇》中开列出47种亡国的征兆。
《淮南子》承袭《吕氏春秋》以其结构性的书写呼应了国家形态。
司马相如把对空间的想象发挥到极致。
陶渊明最大限度地维护了个人完整性,并把“桃花源”钉入人类记忆。
李白,幻像、语言激流、天才的自由的像风一样的无意义言说。
杜甫,将个人时间、自然时间、历史时间筑为一体,以文字创造性地介入了唐宋之变。
韩愈猜想过造物主和人类的起源,接续孟子道统,“文起八代之衰”。
…… …… ……
从青年时代起,我便牢记着英国诗人威廉.布莱克在《天堂与地狱的结合》第三节《地狱箴言》中所说的话:“离经叛道是通向智慧宫殿的必由之路。”
而我现在的问题是:我们离传统的高度究竟相距有多远?
我们都熟悉一个词,叫做“时代精神”。我们不熟悉的一个词可能是“时代能量”。时代能量来自发展、社会结构的调整和再调整、历史生活的矛盾修辞、看似无解的难题、纠缠于苦难的记忆、盲目的冲撞、敌视与和解,以及对自我的疑问和解放,以及对未知的探试。具有能量的写作和纯粹出于审美和娱乐需要的写作从来不是一回事。在时代能量的发动和推动下,我们究竟能够走出多远?
谢谢大家。
2015/10/27
{Content}
除每日好诗、每日精选、诗歌周刊等栏目推送作品根据特别约定外,本站会员主动发布和展示的“原创作品/文章”著作权归著作权人所有
如未经著作权人授权用于他处和/或作为他用,著作权人及本站将保留追究侵权者法律责任的权利。
诗意春秋(北京)网络科技有限公司
京ICP备19029304号-1 京ICP备16056634号-1 京ICP备16056634号-2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4246号
Copyright © 2006-2015 全景统计
所有评论仅代表网友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