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饥饿的兔子从王道士的家里逃窜出来,抢食晨光下谄媚的露水,
直到一对年迈的女人牵着三支瘦羊走过空无一人的十字街口,
作为昨夜狂欢之后留下的现代巫师独享盛宴的罪证,狮子摇摆着
凶恶的野心,从容不迫地闯进了时间的博物馆。达芬奇的雍容
华贵的舞姿,在壁画上留下了现代人脑中空荡荡的臆想,但没有人知道
他内心的奥秘与贪婪。其实他并非无神论者。无论如何荷兰的风景
不仅仅有土地和马铃薯,风车和马,还有数不清的灯塔,悬挂在高高的
瓦尔斯堡山顶,一只旧式火枪差点要了向日葵的命。何止是精神世界的恍惚,
何止是想象力的遥远而宏大的疯狂,歇斯底里的枯竭,简直是真的毁灭了天才的血管。
梵高的痛苦也就终止了。古船载满粮食和望远镜,开向亚欧大陆的荒郊,靠战火照亮
十九世纪的黑夜,踽踽独行。上个世纪的衰老的铜啊,包不住裂变与聚变的熊熊火焰,
在月亮的引力下铺满日本海岸。这是午后的皇后大道的终点,巨大的冬青树下的房子,
插满了写着神谕的旗帜,关于奥斯曼帝国的变迁史,有谁能冠冕堂皇地讲述。英雄主义的
崛起,在亚历山大的神秘画卷里,亦不曾留下过多的渲染。唐朝的街道,已无人迹可寻,
唯有一对含恨不死的神鸟,仍栖息于五台的圣殿之中,潜心听诵佛学与逍遥。
拉斯维尔,这木头的神明,端坐在黄昏的湖面,是否出于一种荒诞离奇的幻象,
在夕阳中自我吮吸无尽头的炊烟和霓虹,坐在铁塔迎风飘扬的顶尖,伸出雪白的舌头
试图舔舐霾的表象。北京的神经在舆论的旋涡中绷成致命的一个点。所幸自由主义者的嚎叫
从来都是跨文化理想主义者的痛苦的衍生品。从来不具备希腊悲剧中绝地一击以死亡表达
英雄主义的力量。由此众所周知的丰收与富足才是尤为可耻的画家的虚构与猜想。
一只患了恐高症的狼,从一个历史事故的遗址前走过,也是一件伟大的运动学作品。
还有什么东西是可以辨认的,足够将裸露在黄土地上的人的野心裹挟起来,围成一个滚动的
带有自我救赎的孤独的球,从西西弗斯巨大的手中滑落至深渊之中。苍白的钟声从城市的中心升起,
杂乱无章的思想在地狱的牢笼中冲撞,尔后成为出版社最原始的欲望的源泉,抵达人心或在天使
和魔鬼群居的森林里成为众矢之的。那在大地上举着火把跳舞的土著人,冲进被解放了的
拉斯维尔斯坦,发现他们才是人类文明的肇始者。漫长而狂热的扎伊尔河,永不停歇地遣送着
非洲腹地的古老歌谣,徐徐地在大西洋上缥缈无边的天空展开,一幅存在主义者梦寐以求的
群狮逐鹿图卷。博物馆的木头,过去的,好或虚诞的,存在的,战无不胜的拿破仑先生的猫,
经由想象展开的史诗的雏形,一尊放射伽马射线的女性头骸骨,一条通往天堂之湖滨的绝路,
一个由绝望与抒情构成的历史故事的序曲,拉斯维尔斯坦!
2018.09.06 顺德,献给思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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