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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名/姓名:中国亦然
加入时间:2018-10-14
诗人简介

亦然,原名李宁,四川巴河人。中国诗歌学会、中国小说学会、中国延安文艺协会、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共党员。现行走于某市机关。多报刊主编、副主编、编委,中国现代诗歌首届“春之杯”等多项大奖赛评委。个人被编录《中国诗人大辞典》《中国小说家大辞典》。1983年始发作品《月亮》,多作品见诸《星星》《莽原》等大型文学刊报并获奖。著有长篇小说《通河无言》、诗集《巴河的早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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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味道

城市的味道
亦然


1.
鱼腥味,鸟笼,自由的蚂蚁
这些统统将自己丢在高跟鞋下
透明的,半透明的,遮幅式或者众皆缄口的集装箱
玻璃,石头,水晶
被煎熬的小吃,饿鬼,疯子
青春和寻梦者

孩子背着书包
看见背时的红绿灯被九宫格奸杀
阳光

2.
咖啡味道,醉虾,口罩
方便面里的爱情,理想,鹅的翅膀,猪的早熟
从鸡蛋出来就被机器的嘴巴捡走的鸡崽。回家。
桥,坼迁的鱼
宫墙、唐宋的风被肢解了。戏楼
只有她,万国的旗幡和方言颠来颠去
跑上跑下

据说,乡村和女人的裤腰带
李子与桃子树的姻缘
驴子与马已经离异了
你看,西方、转基因、有几个院士多么伟大
怕肚皮空了
怕狗也失恋了

3.
鹭鸟抱来影子,城市开始发烧
河床还有多少鱼儿在蹦跶
雨患了病。疯癫或者核酸。牛奶徒是姓奶
假睫毛落了一地
抖音滑过的一生
这溜冰鞋、补课和被音乐的人生
消费不起的你,火锅,爱情和善良

一切都是泡沫
麦子和稻子的扬尘被封杀

4.
船下的水放养的是船坞和自由了
鸭子啄食的是阴沟、琉璃瓦间歇的阳光
城市、城市化,市场的胡萝卜与大棒
我还给你们说些什么?
一株树一言不发就自杀
一本书一不小心就异化
一座寺庙祭拜着屠夫
一条风情街丢满汉服却捡起和服与笑话
从字典到街道满满的妥妥的全是垃圾啊
有些树叶也喊着口号——
一切的一,向西看齐

哦,罢了罢了
我和影子都是路人,而你是欲望
逃吧,我们!
2021年10月

诗人简介:亦然,原名李宁,四川巴中人,中国诗歌学会、中国小说学会、中国延安文艺协会、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现行走在某市机关。个人辞条编录《中国诗人大辞典》《中国小说家大辞典》。著有诗集《巴河的早晨》、长篇小说《通河无言》,代表作有中篇小说《飘逝的讲义》、现代诗《我控诉》、散文诗体小说《醉或者半醉的》等。长篇小说《大风跑过》《鹭兮归来》待字闺中,数百篇作品散见《莽原》《星星诗刊》《中国小说家代表作集》等刊物文集。诗集《巴河的早晨》荣获首届“中诗文库优秀作品集”、收录中国诗歌学会中国诗歌万里行“中国百年千家诗集”收藏项目、短篇小说《上坟》等十数篇作品获奖。

长篇散文诗.醉或者半醉.【连载3】

【亦然代表作.长篇散文诗.醉或者半醉.连载3】

醉或者半醉的
亦然


第七幕
资本、劳动和文化的辩论

.25.
子玉,当今晚的又一道闪电掠过饥肠辘辘的面孔的时候,《世界财富排行榜》再次悍然诞生。你看,这个可爱的世界多么强悍、发达而富有:亿、百亿、千亿元的富翁,如雨后春笋,成千上万地围着我们诞生!哈,多么哈,多么哈哈!
这嗜血的猫的蛇性毒菌,一朵,一朵,它们成群结队,公然在你我母亲的肌体内外累卵而生……这时,一个薄且轻的身影痛哭流涕,满世界奔跑。天啊,君不见,那就是我啊,那就是我不顾一切,上下求索。子玉,对不起,为了母亲,我只有留下肉身陪伴你。我说过,我不能让你的青春被虚伪、浮华或寂寞销蚀殆尽——让你我的灵魂如蝶吧,再次扑进化茧成神的梦境。
医生啊,我只有一个母亲了。我愿意赤膊负薪,那怕折断我的脊梁骨也行,无论如何,请救救我的亲人!
我请来医生。医生却在磨刀。长了几粒毒湿疹而已,磨刀干啥?医生摸摸我的额头,望着我血红的眼睛不再磨刀,却开始磨牙。子玉,医生是要警示我们:你我早已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是生存,还是毁灭?是改革,还是守旧?罗曼.罗兰跑来,指着我无辜的鼻子质问:你看见了吗?均富贵,耕者有其田,为农民而战……这些拳头林立、群山怒吼、旌旗如潮的昨日黄花,至今还高挂枝头,而一些特权、挖掘机和内外资本真是胆大妄为,它们竟敢踩在蝼蚁和阿尔卑斯火山的肩膀上,借助酒精的理论,道貌岸然地在那里堆码着自己的大厦?!
子玉,你不要吱声、不要惊讶、不要管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26.
世界是平的。
子曰:你文化水平愈高,你的财富指数就该愈低。这“弹簧的反比关系论”多么公正!是啊,子玉,书生自古不清贫,一笔文才天下倾。试问,上帝让你有思想、有知识、有文化、有修养、有见地,你还想拥有什么?你自然就该有——对影成三人的孤独、清贫聊自尔的人生、举箸食无肉的素净、大庇天下寒士的狂放、贫贱不能移的痴傻、采菊东篱下的超然……
子玉,你别以阳光掠过南极那样冰冷的笑望着我!你看这剧场,一边是大树,一边是落叶,一边是高贵,一边是低贱,一边是春天,一边是冬天……它们围着天堂和地狱,迅疾站成两个梯队。诗歌、理想和爱情的落叶顿时泼洒一地,秋风去也。而今,在乌托邦城,连视土地为生命的蚂蚁们也长出翅膀或者扔掉书包,携老带小,背井离乡,走出土地。谁还愿意抱着几粒谷穗,像抱着手雷,等候着后时代的警惕、唾弃和欺凌?
世界大势,浩浩荡荡。让阻挡者统统大漠孤烟、风吹草低吧!子玉,请通知那些可怜虫关闭窗户,沐浴更衣,统统让开大道,手举红旗,站一边去;请通知它们,那些污浊的河流、混沌的天、发狂的地沟油、吐着废气的甲壳虫、纵横霸道的螃蟹、垄断和推土机就要来;请通知那些趁机推开篱笆门,就要被挑帘而入的风卷走的姑娘们保护好自己,告诉她们,最大的魔鬼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噢,适者生存。
这蛇性的哲学,据说放之四海而皆准。

.27.
子玉啊,在今夜,我的书房高朋满座,济济一堂。
无法退却这些知己了!唯你知道,他们是你和我此生不可或缺的思想贵宾,是所有河流和山峰壁立的最后脊髓、骨气和精神。
不汲汲于富贵,不戚戚于贫贱。陶公掳着白须虬髯赶来说话。非宁静无以致远,非淡薄无以明志。诸葛羽扇纶巾推门而入。子玉,你知道,乔治·奥威尔和托马斯.莫尔,他们的梦想犹如今晚的我和你一样傻。你看,桐油灯下,红着眼睛的老马,还一层层剥着资本这枚大葱,对我嘟啷着兜售他的预言和神话。他们说:有些螺丝钉注定要松动——当资本抵得上一打纲领。
这些金玉的共鸣犹在,一个废品收购者就盯上了我书房的那些高深莫测的典籍。
多少钱一斤?我问。
一毛。
这个还价的声音一落地,子玉,我就浑身冰冷。

.28.
劳动是价值的唯一源泉吗?你问。
子玉,你别用怨哂的眼风这样望我!你明知道,我一喝酒就是一个爱较真的人。
试目当今世界,发达的茶楼宾馆,高翘的二郎腿,汗如雨下的实验室、试管、机器,背后伸出来的那只脚,被钱叫来叫去的冰肌玉体,被一些纸张瓜分豆剖的蛋糕或岩层……谁告诉我,这些算不算“劳动”?如果还是,这产生了成千上万个亿万元的财富占有者,是什么样的子宫和温床培育的蛆虫?这样肥硕,比硕鼠还要硕鼠的蛆虫,他们与劫掠者、强盗又有什么区别?
噢,你的问话鹰啸一样凌厉而下。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我刚想开口说话,窗外就传来那么多磨牙的声音。子玉,别怪我。你看,不管是撑得要破的肚皮,还是饿急了的嘴巴,发痒的牙齿们,此时都与我一样各怀心事,除了磨牙,都红着眼睛,并不开口说话。


第八幕
愤青、狗事和靠狗提高身价的人

.29.
乌托邦城的今夜多么摧肝断肠!
世界还在熟睡,窗外就跑过那么多不合时宜的雷雨……你说,青纱帐里,一株高粱倒下,接着又是一株高粱。子玉,那是我们共同的祖婆。她飘飞起来的棉衣似火,长发如鞭,却始终跑不进大豆、高粱和漫山遍野的青纱帐。在红艳艳的高粱地里,刚过门的祖婆千百次被一群大兵轮奸、肢解和叫卖……那满是血水的棉衣,至今还在荧幕上霞光一样绽开、雪花一样飘落……这些强盗,这些强盗,这些强盗啊,流着口水,正冲着我们的后代淫笑!
为了伸手要糖,门外来了一群狗。它们摇着尾巴,围着资本,以要么开门、要么关门的两难选择,推销着认钱作父的思想:为强奸祖婆的豺狼立碑尙飨……然而,当五把不合时宜的榔头一开口说话,好多良心就相约闭上眼睛,包括高高在上的蝉,也在今晚缄默缺席。
子玉,你冲着我满脸通红地喊,好像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说:请看看我们身边吧,有衣不蔽体的父兄吗?有失学捡煤的孩子吗?有贫病交加的母亲吗?如果将这份孝心用于拯救那些孩子和老人,在这个夜晚,我们敢不敢想象,上帝啊,那将是怎样激动人心的高尚和纯净?

.30.
这时,在堆满软肋和骨头的墙角,狗居然也在磨牙。在一块璧玉面前,这张吃屎的嘴巴居然也配张口雌黄,恶毒地吐出两枚钉子:愤青!
鲁迅一听,一掳袖就进场,短须如刃,目光如芒。迅哥儿指着我唾沫横飞,张口质问:请问,我是愤青吗?我像不像愤青?那些先烈是不是愤青?是哪里来的衣冠禽兽,戴着人的冠冕,手持大棒,盘踞着讲坛,恬不知耻地窃笑着人间最珍贵的品性?在平津危急、华北危急的时候,是谁拯救了你们脚下的土地,是谁拯救了你们的母亲?是愤青!当战争、灾难和强奸再次降临头上的时候,拯救土地、母亲和女儿的,还能靠谁?靠愤青!而今,有些山在崩塌,有些骨头在软化,有些河流在开始向下,你们还骂着愤青,忍看世上仅有的道义和良心在铁板烧上弹跳着,无人问津!
这张嘴巴真是人渣!
这些人渣啊,才是杀死良心的罪人!
面对浑身是血,只剩下一副脊梁骨的鲁迅,我忙攥紧差点扔下的刀笔,两眼绯红,渴望和他一道并肩去短兵相接,图穷匕见。子玉,此刻,你却站出来,横断山脉一般横在我和迅哥儿面前,揶揄着我,抢白着他:迅哥儿请慢走,一起去唱歌吧,一起去跳舞吧!这么好的时代,这么美的光景,你俩还握着这样硬且锋利的刀笔有什么用?被请出书本事小,弄不好,还要无端弄缺自己陶瓷一般的营生。

.31.
我忙两手向天。闪电,这时并未出现。
我似乎听见,不远处有几声狗嘿嘿的笑声鵰一样翔起,在乌托邦城一角,一场惊世骇俗的今古传奇正粉墨登场:悍马、路虎、卡宴、宝马等豪车依次排开。路人驻足,万众仰视——那些眼睛们误以为十八世纪的沙皇今晚就要登场。哇!我的子玉,别说它们,就是你也不敢相信,从豪华小车中款款走下的不是沙皇,竟是一只狮面藏獒!你看:它甩动着金发润泽的长毛,神采奕奕,多么风光!一听说这是上千万元的一锤子买卖竞买而来的尤物,整个世界啊多么哗然震惊。于是,围观者趋之若鹜,一派狼藉,像华仔、饼饼、缸缸出场的门票和舞台。机会真是难得。为能给高贵的藏獒合影留念,今夜,乌托邦城好多人注定要交相践踏,死伤无数。
一本书几元钱,一期学费几十元钱,一幢教学楼、一条鲜活生命仅值可怜的几十万元,而请问上天:这千万元,如果贱似树叶、多如洪水,它根从何来?源自何处?我们这些灵长类动物世界的王啊,不管是炫富的美美,还是哗众的紫紫,与此相比,又值得几多狗钱?
子玉,你别激动,当人到了靠狗提高身价的时候,我们的追求还有多大意义?

.32.
谨防那些先富起来的硕鼠,谨防那些站在高处,被钱弄瞎了眼睛的喇叭们,谨防那些坐在火山口,深沟高垒的行业,那些垄断资源的拥有者,那些年薪上百万千万元的高管们,其中不乏绊脚的石头,拦路的虎,让火车撞着火车的肇事者!
你真是童言无忌,口无遮拦!子玉,你愤怒地向我摊开手,说:要警惕啊,要警惕!它们的年薪和资产是我们母亲几十辈子、几百辈子卖血的代价啊,而在一些剧本里,有些居然搽脂抹粉,披着一件慈善的大氅,要作这个圣洁的、寂静的、高贵富有得流油的物欲小城的影帝或者主人。


第九幕
窦娥和今夜的一声平地惊雷

.33.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子玉,顾城这痴情的小人抛弃这个小城已经很久很久了,今晚,居然眨动着眸子,挣扎着走出关闭着门扉的书本,试图出来无关痛痒地抚慰我们。
他不知道,他哪里知道,在今夜的舞台上,关汉卿的六月一场鹅毛大雪正纷纷扬扬,漫天飘洒。窦娥一声“青天哪”的哭喊还高悬舞台,另一个孩子就被赳赳武夫带出校园,推向剧场。据说,那轮初升的朝阳可以作证——孩子涉嫌杀人,被关押收监。自然是忏悔,自然是下跪,自然是开除学籍、献身说法、痛不欲生……一切都板上钉钉了,证据的链条和冰冷的十字架,就这样踌躇满志地钉死了一朵花蕾开放的权力。然而,奇迹却在十几年以后发生——真正的凶手如鱼,一亮相,就让整个外星世界沉默无语。接着是另一个剧本的旧事,幻灯片一样发生在高原宁静的山谷间:一声枪响,一株十八岁的幼苗被掐断了拔节的生命;九年后,另一名真凶骇然出炉,浮出水面。
天耶!你看,这玩笑开得多么过分!
子玉,我看见你一抬起头来,早已泪水淋淋。你的话音未落,长衫张良就放马跑来。他拨开顾城,拨开衣衫不整、无法入内的关汉卿,夺过你手里的竹简,稀里哗啦就翻过一些章节,指着那些关着的门扉说:别做声,那里有拳头,有刀斧手,还有惊堂木。
子玉,不要吃惊,无需求证——
请坚信,不管多么可怕和美好的梦景,
一切必将清醒。

.34.
子玉,好多幻灯片中的故事,随今晚的夜雨接踵而至。
一辆车压倒了一尾鱼,这车啊碾压过去,再碾压过来,让这走上岸来的生命顷刻间破灭如兰,化为一缕炊烟……相继而过的十八丛空心菜却熟视无睹,扬长而去,像岸上的猫看着河里的鱼。一位从楚国而来的农妇这时走上前来——是的,是这个农妇,这个连夫子和高贵的城市们最鄙夷不屑的农民,是她伸出羸弱的臂膀,捧起了这落叶缤纷的生命。这英雄的母亲是幸运的,而另一位救起老人的小民却如此不幸,被作为“肇事者”告上法庭而横祸加身。
子玉,你别老对着我生气!你问我:一种饮料害了一群兔崽儿,为什么只是养奶牛的错?一把火烧死那么多铜钱,那么多蚂蚁,为什么只是电焊头的责任?毒胶囊、毒疫苗、毒奶粉、毒大米、牛肉膏、染色馒头、地沟油、瘦肉精、苏丹红……接受审判的不是别人,恰好应该是那些道貌岸然、高高在上的神灵。当罪与法,情与理,犬与神,在今晚这金钱帝国的权杖下猫鼠一体——呵呵,多么幸福团结、多么惊心动魄、多么欣欣向荣!
啊,我的太阳——亚历山大.谢尔科维奇.普希金,试想想,这么多子虚乌有的旧事没有出现在你的莫斯科的冻土上,真是幸运! 

.35.
《西游记》的故事为什么一演再演?那些妖怪为什么死而复活?
子玉傻啊,你难道不明白,那是一介书生——吴承恩的错。

.36.
一切多么沉默、多么安宁,沉默安宁得一如今夜,连鸟儿也未再吱一声。
子玉,你说,有鼻头发红发痒的记者被列入黑名单了;多事的索尔仁尼琴刚被请出国境。做一只虱子吧,做一只躲进小楼的虱子多好,还可以将这腥臭的美味分一勺羹。
对不起了,沉湎在这世风日下的梦里,连哥伦布也会对当今的美洲、加州和巴州感到愤慨和震惊,乌龟已长出爪和翅膀爬上岸来,飞向南天,而一群疯子、盲流、侩子手、抢劫犯、同性恋者和从有些公正的纸箱口统计出来的自恋狂人,它们与虱子一起寄生在衣袍里面,还要我提笔带话——深深感恩、感谢、感激这衣袍的主人。


第十幕
葬花的黛玉和惹火烧身的寻物启事

.37.
啊,子玉——我听见了铜币的声响了。
天!这些钱据说付给了变节的爱情。
我看见风姿绰约的夏娃,褪掉身上最后一片遮羞的树叶,一转身就蜇进一道又一道厚重的幕帘,前来叩门。她叩开的将是铜钱、虚荣、门第、权势和色欲,还有那些欲弥更彰、人所共知的营生。
这时,有如风吹皱一池春水,一个纸一样薄且轻的人儿飘然而来,这是曹家的黛玉。她飘摇着病泱泱、娇滴滴的身体,扛一把香锄,来到乱雨缤纷的后花园里。快点,追上她,子玉!我要把这些咳血的手稿,这些血泪斑驳的《红楼梦》《西厢记》《叶普盖尼.奥涅金》,把这些让满世界痛不欲生的前世今生统统托付给她;我要摇落那些桃、杏、荷、菊、梅、兰,让她们扎根土地不再怀春;我要带走满世界的春风,不让她浮躁的心灵和虚妄鼓噪开花;我要告诉那位还在岸边第七步台阶守候,为爱情和理想就要失却生命的傻瓜——不要,不要再等她!
子玉啊,你听我说——你不要劝我,不要寄望河水,不要寄望树叶,不要相信誓言;我们宁肯用自己五月全部的云彩和六月沛然的梅雨去喂养仇人,去爱戴众生,去抚慰梦境;我要埋葬这信誓旦旦、奄奄一息的爱情;我要把这些统统交给她,让一个世纪的雨雪埋葬人世间最后一块洁白无暇的奇珍。

.38.
别哭,子玉——这不是你的错。
就是你和黛玉都泪流满面,吐出梅雨一样的抑郁和血来,也救不了这奔腾向下的河流。
一辆从大马士革的歌剧院出来的马车,注定要邂逅今夜这个黎明——我决定不再当着我的夏娃,当着我唯一的亲人——子玉,流露出数千年也无从愈合的伤痛,那只是一滴珠泪从远古流到至今,也无法抚慰和唤醒的巫山雨云。
子玉,请相信我,我就是这个世界最后一粒滋养爱情和理想的谷粒了,就是掏空我盆地最后一滴石油、天然气、矿藏、血和诗意,我也要爱你、爱人类、爱良心、爱创世纪的苍生!
有些眼睛已如黄河的鱼群,已经无法在污浊的河水中洞若观火。它们无一人敢像今夜的你和我,看一看顾城的眼睛、普希金的眼睛、你的眼睛,我的眼睛!那些被金钱锈蚀了的眼睛们,它们不缺铜币、贝壳、别墅、骗术和呼声,可是,它们缺生生世世不变的爱情,缺矢志不移的理想,缺可以让宇宙鲜活起来的生气、活力和精神。所以,它们统统配不上你——我左眼是太阳,右眼是月亮的神。
子玉,遇见你,我就成了盲人。
据说,埃维特本身就是盲人。

.39.
我愕然,我惊讶,我震撼!
今夜,我大吃一惊。在被玷污被侮辱被损毁的衣袍里面,据说发现了母虱的原型。
子玉啊,此时,你如果还不知道我的心有多沉重,这个地球就不值分文。
在这急雨如箭的梦寐中,子玉,你说你再次听见了乌托邦城磨牙的声音。……窗内在磨牙,窗外在磨牙;海浪在磨牙,云彩在磨牙;闪电在磨牙,雷霆在磨牙;老鼠在磨牙,牦牛在磨牙;没有牙齿的老农在磨牙,流着口水的初生牛犊在磨牙。它们在说什么?它们想说什么?风一跑过窗前,我就什么也没有听见,只听见满世界一片聒噪的声音。
我差点就要开口说话。我还没有开口说话,一则《寻物启事》就出现在百衲衣袍的最底层:

据悉(一个名叫犹大的人密报):昨晚地球69亿人同时丢失了衣袍。型号:美女的标准,啤酒肚的量身,官方的高度,明星的尺码,富豪的腰围……国际知名的品牌,宇宙科技的资质认证。请拾到者注意,千万不要翻捣里面的秘密,不要激怒那些豢养在深闺的虱子。翻捣也是白翻捣——密码是一些星球毁灭的时日分秒。如不即速归还,全宇宙的男女将裸体上阵——敬告捡拾衣袍的兄弟,请你一思再思三思,你的爱斯梅拉达可怜啊,不要让她被另一座城堡除名!

快走吧,快、快抛弃这惹火烧身的衣袍!
闪电是公正的。子玉,你的声音一落地,窗外就已响起了洪水哓哓而来的声音。

.40.
走吧,今夜无事,世界从此太平。 
子玉,你刚对我莞尔一笑,梦就醒了。


(全文结束,谢谢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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