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隐身到隐心的嬗变 一一自诗自评之二
作者:李月边 2018年09月07日 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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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初,广东江门诗社“江门诗人”公众号上线,搞了个同题诗活动,首期出题"隐身术"。此诗,是应景之作。
刘勰认为,创作中应该情景交融,即主观的“情”和客观的“景”,是互相影响、互相转化的。在《文心雕龙》中的《诠赋》、《物色》和《神思》三篇中有详细与中肯的论述,如“情以物兴”、“物以情观”、“情以物迁,辞以情发”、“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他认为作文者在观察外物时,需带着深挚的情感与深刻理解,赋予外物感情色彩,在艺术表现上才会有精妙的文采与丰满形象。这些关于物与我、情与景、主观与客观关系的论述,无疑是诗家创作的至理。而带着命题作文色彩的同题诗创作,虽不能说与刘勰的倡导背道而驰,但要做到情景的水乳交融却肯定是欠佳甚至欠缺的。但对经验主义者来说,倒可无中生有,凭空想象出空中楼阁,所以此诗乃经验与想象的姑且为之。
所谓隐身术,古今古外都有记载,甚至有修炼方法,是一种使身体隐形的幻术,在中国则附会于五行学说,即可凭借"金木水火土"五种不同物质隐身遁形的五遁法,在《封神演义》中多有描述,是神仙之法。我在此诗中所思考的"隐身术",约分两部分,其中一二节写古代的隐士,隐晦地描述了古代隐士许由、巢父、颜回、陶渊明、姜子牙、诸葛亮等的故事。可以说,他们是儒家学人,隐身的方式与目的有二:一是既于各种原因的全心全意的隐退,如许由、巢父和不食周粟饿死于首阳山的叔夷、伯齐,暨范蠡与陶渊明;二是以隐为进,以实现仕人理想,如姜子牙、诸葛亮等,当然也有卢藏凭"终南捷径"达到青云直上的历史笑话,卢藏的"隐"是儒家隐士的异类和彼时社会的异态。古代的隐士之所以隐身,是大道使然,寄托着读书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想情怀,是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体现,这如"入山出山仿佛天边的白云/入山是风岚雨雪,是草木百花/出山有天空和大地,有高歌与悲怆"。
在三节"如今我和你离山很远,在马路上行色匆匆",以此句为转折,进入了现代之"隐",也暗示了隐的不同。在现代,能隐身吗?上有"天眼",下有无处不在的监控,加上极为发达的通讯工具和交通,每个人基本无所遁形。身不能隐,但心可隐,所以后面要表达的是现代人的"隐心术"。为何要隐心?也许这是一个能引人警觉的话题。在社会快速转型阶段,物欲追求沟壑难填,利欲熏心之事层出不穷,造成人际关系的紧张与人心的隔膜,互相提防。如“孩子们的目光平静,老人/妇女和同龄人让人害怕的表情/害怕言语,害怕制服与店铺/害怕文字,害怕穿过云层与波浪的机器”,委婉地表达了客观现实,为了某种追求或自我保护,不得不将心隐藏起来。这种隐心术,造成了人类社会灵与肉的相互隔离与相互提防,假冒伪劣产品与假冒伪劣的表情语言,还有时刻为战争准备的隐形武器与浮躁的人际关系,确实让人害怕、揣测。"各自的眼神背后,是莲花还是剑戟",这诘问式的诗句,或会令读者思考人类的未来走向何方。
古代隐士之隐身,是学人风骨,寄托着家国情怀和儒家理想,是精英的表达方式,而现代人的隐心,则是完全的技术或骗术,甚至是泛民化的人心提防术。由隐身到隐心,鬼知道我们究竟经历了什么。
【附】
隐身术
作者/李月边
箕山的大雾笼罩着颍水,漂浮着呼唤
像鸟在树上筑巢,阳城离飞鸟很近
被洪流洗刷着首阳山两具尸骨的叹息
一箪食一瓢饮足矣,忧乐都在陋巷
青石板上的足音,灿烂着菊花
竹林,梅妻鹤子,云梦山的草药
隐溪的鱼钩从没生锈,鱼一直饥饿
南阳的茅屋早凝固成碑石,染有血
谁携美女泛五湖?金壁的庙堂
谁在伏地沉默和发抖?闹市中飘过袍影
终南捷径上落下的讪笑和五行之遁
不仅是老于世故者逃避世故的想法
入山出山仿佛天边的白云
入山是风岚雨雪,是草木百花
出山有天空和大地,有高歌与悲怆
如今我和你离山很远,马路上行色匆匆
与许多具肉体互相穿越,行色匆匆
在赶往防疫站的路上遇见许多孩子
孩子们的目光平静,老人
妇女和同龄人让人害怕的表情
害怕言语,害怕制服与店铺
害怕文字,害怕穿过云层与波浪的机器
我和你在旅途中左顾右盼,互相揣测
各自的眼神背后,是莲花还是剑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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