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诗之三:我迷恋这令人着迷的倒叙
作者:半文 2018年02月28日 1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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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诗:我们所读到的,远比诗人写到的要多,虽然可能是,误读。
之三:
终生误
作者: 李元胜
从纸上拉起一片湖水
或者,在一首诗里放下你的倒影
一部剧,一张虚空中的网
拽着不同时代的失意人
让我们跃出苦涩的湖水吧
经历又一次重逢、相爱和失之交臂
我在这厢徘徊,心头强按下水中月
你在那厢惊醒,镜中开满繁花
生活,折叠我们只有一次
而它的错过反复消磨着我们
一个人是另一个人的仙境
也可能是另一个人的寒庙
而一部剧是一个时代的后院
一个名字是一群人的突然缄默
这无限折叠的人生,无数朝代里的活着
我多么恐惧着,身边突然的加速度——
一曲唱罢满头新雪,而你,仍旧宠着我的喋喋不休
“再讲一次吧,从满头新雪开始往回讲
我迷上这倒叙的爱,爱着你倒叙的一生”
20160128
20160202修改
我迷恋这令人着迷的倒叙
我想起《童梦奇缘》,想起那个刘德华扮演的主角,想伸出手,把时间拨快一些,再快一些。结果,当他满头白雪的时候,痛苦流涕,他说:上天赋予每一个人的时间是一样的,结果怎么样,要看每一个人自己是怎样掌握的。
我不知道时间是否可以被“掌握”。我也不知道诗人是看了哪个电影哪部剧。我只知道,这诗歌短短十几行,却像一部剧一样,让我着迷。我喜欢诗中纸上的湖水、诗中的倒影、虚空中的网,那些跌倒又爬起、挣扎后平静的人们,或许都像诗人一样,希望“跃出苦涩的湖水”,是否真有人跃出去过?或者,即便跃出去了,也如诗人一样,只是经历了又一次的重逢、相爱和失之交臂。即便跃出去了,倒回去了,结果也并未改变。
诗人说:“生活,折叠我们只有一次”。这已经是一个普遍被认可,却又普遍被怀疑的真理。都知道只有一次,却都想着要重新来过。这就是人生。所以,他说:而它的错过反复消磨着我们。这里,诗人用了一个词语,“错过”。第一次的时候,我误读成“过错”。生活没有过错,生命没有过错,有过错的,只是我们。是我们,造成了错过。而这个错过,或许就成为我们生命中最无奈最美丽也最疼痛的过错。梁山伯错过了祝英台,罗密欧错过了朱丽叶,错过,让人生如此疼痛,却又如此动人。所以我说:这是美丽的过错。正是这些美丽的过错,反复地消磨着我们,也反复地引诱着我们,让我们有力量,共度余生。
诗人说:“一个人是另一个人的仙境、也可能是另一个人的寒庙。”实际,一个人可能同时拥有冷和暖两种矛盾的属性,即是仙境,亦是寒庙;既让人乐,又让人悲;既让人爱,又让人恨。爱恨交织,冷暖交替。关于“一部剧是一个时代的后院、一个名字是一群人的突然缄默”,是诗人的大气。他不但纠结人的爱恨冷暖,也关注一个时代的繁华与落寞。想象中诗人是观看了一幕历史的大剧,大剧的悲喜离不开个人的悲喜,个人的悲喜也离不开历史的悲喜。人在历史中,像鱼在水里。
我喜欢诗人说的“这无限折叠的人生,无数朝代里的活着”一句。人影重重,时代更替。历史是一个容器,容下了秦皇汉武,容下了喜怒哀乐。人也是一个容器,而且是一个大容器,人的身体里,不仅有自己的一生,也有别人的人生;不仅有这一代的哀乐,也有前朝前世的哀乐。电影或说大剧,也是一个容器。用短短几十分钟的时间,走过一个人的一生或一个王朝的背影。一本书也是。一首诗也是。我常常感觉到欣喜:在这个时代,我们如此幸福和幸运,可以用一个电影、一本书、一首诗,把别人活过的,再活一遍。可以在一个人的生命里,重叠无限的可能性。只是,如此的浓缩,的确让人恐惧。
诗人恐惧:“身边突然的加速度”,如果把只有在电影上、书本中、诗歌里才有的浓缩和加速,放到身边,或者放到身上,如何自处?请原是我再次想起《童梦奇缘》里的小光,虽然过去十多年,当那个小光迅速地变成老光的时候,那种奇异的恐惧,依然让人印像深刻。如此,诗人写出了经典的句字“一曲唱罢满头新雪”,八个字,一再浓缩,把一部剧一个人生,浓缩到了八个字里。歌一曲,雪满头。这是什么速度?让人如此恐惧又如此着迷。
而你,却仍旧宠着我的喋喋不休,“再讲一次吧,从满头新雪开始往回讲,我迷上这倒叙的爱,爱着你倒叙的一生”。以满头新雪为起点,重新爱一次。从满头新雪开始往回讲,把时间往回拨。于是,电影上书本上诗歌里才有的镜头出现了。倒带,再倒带。原来,卡带都是可以倒退的。露天电影,倒着看是很好看的。现在,视频可以随意拖拽,想回哪里回哪里。只是,人生,没有倒退键。好在,还可以倒叙。我仿佛看见两个满头白雪的老人,温暖地坐在一起,在倒叙着这一生的爱恋。而时光,在这个倒叙的过程中,不断地前进。
为什么要去掌握呢?时光不是用来掌握的,而是用来度过的。诗人在另一首诗歌里说:我想和你虚度时光。注意,关键词不是“虚度”也不是“时光”,而是“和你”,重要的,是和你在一起。是否掌握不重要,是否虚度不重要,重要的,是“和你”。我愿意从满头新雪重新开始,愿意倒叙,愿意一次一次擦肩又一次一次错过。这个“错过”的结果无法改变,但我们可以改变对“错过”的认识。即使千百次地错过,即便“终身误”,却没有“误终生”。因为这个“错过”,本身,就是人生最丰硕的最美丽的收获。
半文2018.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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