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就当我是最不精于生活的人吧
你们自然已经娴熟
寻找适当的时机哭或笑
赢得人心的手腕莫过于玩弄
笑眯眯地看一个个猎物落阱

你们自然熟悉学习，经商，升官
手捏着高谈阔论的文凭
在黄白色的舞池里涂抹斯文
脸上的风云恰像变幻的节气

自然臂膀上也少不了时髦的女郎
拖着扭捏的腔调走过大街
“潇洒”这个词像一根钢钎
从你们的头顶直到水泥地板

你们很自然的把这一切当作伟大
英雄的能耐就是站在大众头上
然后掀开帷帐
做一场或大或小的买卖
美容霜冰冻了你们的头发

而我是要回到生活
有阳光的时候挽起裤腿
一畦一畦的韭菜青了
仿佛少年的我闪过了母亲的裙裾

我要重新塑出自己的青春
在柳笛的呜咽声中化成一缕青烟
这缕烟在有种子的地方停留
芽尖上隆起我轻轻的笑容

那些书本已经打开
红与黑组合成城市的色彩
我警觉于第三只眼睛
一匹脱缰的野马开始狂奔
桃花源与文明的标尺都不在此路

一座被精雕细刻了的孔庙
一份被描摹与缝补了的人权宣言
平凡的世界里还是昨日的身影
乔厂长能够在这片田园上捕到蝴蝶？

我的目光已经疲惫
眼前飘来了模糊的幻景
然后又明亮，昏暗
昏暗，又明亮

但我要就此打住
我还记得我的目的
清洗出自己灿烂无比的星空
这颗并不耀眼的星将要温暖世界

我知道你们还很迷惑
这个说了那么多废话的人
怎能当得了天上的明星
脸蛋美，腰肢细，或者风流飘逸
能够蹦跳着唱软绵绵的歌
能做最艺术的诗篇
能挣用麻袋装的纸币
能制造些惊心动魄的事件
能谋一个大大小小的“……长”
或者有一长串动听的头衔？

但是，善良的读者
你们可曾遨游过天河
从远古到未来
在现实的长轴上旋出一个民族的前程
——基于人类自由幸福的归宿

既然这一切毋庸多说
那么就允许我收拾收拾书页吧
就这些已经消磨了你们太多的时光
而我也要投入下一个目标
八
到底给了我们些什么

如果你们要这样问
我倒想重复拜伦勋爵的观点
那些虚构的框架并不重要
（或者说它只是为表演者搭了舞台）
诗歌是凌空而过的清风

我不过是牧者
企图驱赶着风涤荡世界
但风也有季节之分
（关于季节的歌颂曾风靡一时
不过他们甚至不需要风的点缀
有那些嚼也嚼不烂的字句
已经足够喂养他们的诗神）
因为阳光最炽热的日子过后
恰好这阵风也将会腐朽

而这牧者也已背过身去
他将静听你们的评述
把最难听的指责加在他身上吧
他原本不过是一片虚幻的光
千百年来做出过多少努力
那些方向上谁还会赞叹幸福莅临？

有太阳的时候他隐没了
没有太阳时他是你们眼里的泪珠
今天我已经擦不净身上的灰尘
只有带着秽污替你们宣讲

因了这秽污
连你们——瘦弱的汉子或粗糙的女人
或许也将遭受被辩护者的鞭挞
除了请求你们原谅
（包括这些文字的粗疏和错误）
我已经无话可说

我也要回到生活中去
（仿佛演员闭幕后要卸妆）
无论在天上或地下
在有身形的时候或隐没的时候
我仍将会摸索并指示方向

再见了，善良而忠厚的读者
假如还有见面的机会
我的微笑和忠心将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