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她们以柔软细腻的诗心,勾勒着生活点滴、倾诉着爱恨情仇。她们用人生来膜拜诗歌,也用诗歌温暖人生。“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中国诗歌网最新推出“女诗人系列”访谈,带你近距离欣赏那一道道亮丽风景。欲知“女诗人养成记”,请随我们一起,探访她们的生活现场,感受她们文字中的温度。
裴彩芳(诗人主页),常用笔名静河,山西临汾人。曾获《黄河》2009年“西口杯”诗歌奖;《平阳文艺》2011年度优秀诗歌奖;诗集《紫露秋黄》获山西省2013年至2015年“赵树理文学奖”。作品散见《诗刊》、《星星》、《诗潮》、《黄河》、《山西文学》、《大河诗刊》等。出有诗集《午夜的探戈》、《石斛兰》、《紫露秋黄》、《钓月的人》、《益母草》、《散十四行》。现为山西省作协会员,山西省作协诗歌协会专职委员、临汾分会主任,临汾市作协副主席。
1、花语 :说起裴姓,立刻想起大诗人裴多斐,但是在中国,裴姓,是山西河东的名门旺族,其发祥地在山西闻喜县礼元镇裴柏村,历史上声势显赫,自秦汉以来,历经六朝而盛,你所姓裴姓,是否闻喜裴氏?据说裴氏的家训族规很是严厉,能否举例说说?
裴彩芳:一提裴多斐,感觉自己沾了大诗人的光。裴多斐是我所敬佩的外国诗人之一,是匈牙利著名爱国诗人,也是匈牙利文学的奠基人,我喜欢他的短诗《我原意是急流》、长诗《勇敢的约翰》,特别是他的一首《自由 爱情》,“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最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一度是我青春时期的追求和向往。
我父亲是闻喜礼元镇裴柏村裴氏后裔,我和哥哥在刚生下不久,被父母领养、视为己出。父亲对我家教很严,小时候经常听他给我们讲裴氏的故事。裴氏家族在历史上的确非常显赫,出过宰相59人、大将军59人,流传给后人的不只有家训还有家戒。比如:“家庭教育,立人丕基。传子一经,金玉薄之”,意思是:家庭教育,是人才成长的基础,教诲不倦,坚持不懈。要让子孙后代在一切日常生活中行为谨小慎微,言语诚信,和大家相处要平等博爱,重视道德培养,尊敬师长。流传给子孙多一些经书,少一些钱财。裴氏家训一共12条432字,家戒10条637字,值得后人学习和借鉴。
童年裴彩芳
2、花语:童年和少年的成长经历是否对你有着某种影响?你最难忘的是什么?
裴彩芳:童年和少年成长应该从两方面说起,一是我的家庭,我母亲贤淑内敛、为人谦和,是我们家乡一带有名的贤妻良母;父亲性格耿直、好路见不平,在我记事起就是村干部,经常给左邻右舍协理家事、调和纠纷。他们对我管教严,鼓励我从小就先做人、后做学。为了让我好好学习,不耽误功课从来不让我插手农活,只要有利于学习进步的一切活动,父母全力支持。二是学校,我喜欢文学得益于我的三位老师,小学时我的语文老师翟帮清先生,是一位多年获得全国优秀奖的人民教师,他启蒙了我的诗歌押韵和对仗,使我在小学阶段了解了古诗的押韵、平仄、对仗知识,深深体会到了古典诗词的音乐性和韵律美;我初中的第一位语文老师常北平先生,他的古文鉴赏水平之高我至今佩服,对我刚开始学古文打下了坚实基础。我的第二位初中老师闫利民先生,他的现代汉语教学和作文辅导给我留下了深刻影响,在他仅仅一年的教学中,要求我们天天写日记。
最难忘的是初二期全县期末统考时我写的一篇《告别了我青春的又一个年代》获得作文满分40分,考试结束后,闫利民老师让我把那篇文章抄出来给他,他说这样的文章投稿给《少年文艺》或《青年文摘》一定能刊登,投稿后我一直盼刊发消息,可是一直没有收到回音,那以后我再也不敢投稿了,我想那一定是老师为了鼓励我学习,才那样说的。那以后我开始订阅《故事会》、《少年文艺》、《儿童文学》,和文学开始了相伴而行。上师范后我的文选与写作老师张红梅,对我写作帮助也很大,我们一起对诗词、写同题诗、成语接龙,像朋友一样,白天黑夜都黏在一起写作、画画,进步特别快。
少年裴彩芳
3、花语:从你的诗歌语言和故事情境,读者不免会联想到你的青少年时期,能否说说你是哪一阶段开始喜欢上文学创作的?还记得你写的第一首诗吗?
裴彩芳:喜欢文学是在小学时期就开始了,但自己并不知晓,总是省下父亲给我零花钱订阅各类书刊,比如当时的《故事会》、《少年文艺》、《儿童文学》等,特别是有插图的小人书和长篇小说,看《敌后武工队》、《钢铁是怎样练成的》,那时阅读很费劲,很多字不认识,囫囵吞枣。但并没有什么个人意识是喜欢文学,也没有作家梦和诗人梦,就是广泛阅读,当成娱乐。最早写的一首诗很拙劣,诗的题目是《山》:
孩提的山是慈母的胸膛
绿叶做成秋衣,泉水蓄起乳房
童年的山是外婆的脊梁
榆木织成皮肤,古槐矗起背膀
少年的山是古旧的校园
白雪堆起背骨,万花垒起峰岗
青年的山是苦痛的城乡
泪水筑成街道,汗滴留下孤场
何时的山是丰收的库房
硕果排满粮仓,喜悦充溢满堂
这首诗的原作至今还在我一个日记本上。
4、花语:在微信和博客中,经常会看到你的书法和绘画,能否谈谈在你的写诗生涯中,书法和绘画对你创作的启迪和帮助?它们的关系,是否如人所说的触类旁通?
裴彩芳:书法作为汉文化独特的表现艺术,被誉为:无言的诗、无行的舞、无图的画、无声的乐。在师范上学时我的专业是美术绘画,绘画老师首先要求我们练好书法,当时我除了上课时画画,课间时间练习书法,课余时间参加学校的《小草》报刊编辑,学习紧张不亚于现在的高考学生,但是一点没有感觉到苦和累,整天忙忙碌碌,乐在其中。我深深体会到书法和绘画创作与写诗一样,离不开意境美、也离不开对事物的独特观察和理解。写诗更进一步地成就了我对书法和绘画的鉴别与欣赏。一幅绘画的意境美,需要书法渲染和诗情衬托,是诗、画、印、书四者合一,相互渗透、相互依傍,又彼此独立成体。在我的创作中,我一直觉得书法和绘画作为我写作的基础,是我写诗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我的很多诗就是绘画中产生灵感而创作的,比如我的获奖作品《紫露秋黄》的中一首诗“紫露秋黄”,本身就是我的一幅工笔画,也是我的一首同题诗,后来省作协晋军方阵出书时又作为我的书名,获得了2013至2015年赵树理文学奖。
5、花语:我经常一边品诗,一边想象手机背后的女子,她的内心一层层剥离,无不展现在每一首的字里行间,请谈谈你的写作初衷!
裴彩芳:很早以前我就习惯了用文字记录发生在身边的人物小事、旅途所见所闻。一次偶然,我看到了我们的地方杂志《西山文苑》,便整理了一组平时写的小诗,给该杂志主编王晓鹏老师,他仅仅只看了我的十多首小诗,却激动地说:“彩芳的诗好!”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却激励了我,我的写作开始了喷发式创作。我的文学之路无处不流露着他的引领。那时我的创作还是完全自我封闭状态,和外界的作家、诗人联系很少。王老师的《西山文苑》在我博客里选稿,他几乎每期都不会忘记找一首比较满意的小诗放在《西山文苑》里。这一切并没有激发我走出去,忙碌之余,我依然是一个低落而闲散的女人,偶尔浏览在网页之间,看一些新鲜的轶事,下载一些喜欢的美图,有一次,诗友朱宾发信息问我:“第一届扬州诗歌节你参加吗?”我无语,诗歌的节日听起来像是“六一”儿童节:“那还是我的节日吗?”我默默自问,并给诗友发信息,“我能参加吗?”他说:“当然可以,先看看能不能选上你的诗,如果选上了和唐晋联系。”无意的闲聊,使我走进了诗丛,先后认识了潞潞老师、张行健老师、金如平老师、唐晋兄……并受到了他们很多的启发和指导。我的写作从无意变成了有意,从摄录生活片段变成了记述心路本真,从小忧伤变成了大格调,在诗歌创作的路上我开始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
6、花语:请形容一下你的故乡之美。
裴彩芳:我的故乡是汾河西域一座小山村,那里有一条河流叫鄂邑河。小时候我最喜欢在河边捡石子,无数的小石子就像无数个不同的我交织在长河中,相互碰撞,一路欢歌。每次归来我都会来到小河边,在夕下的余晖中掬着一把小石子扔向悠悠远去的河流,就像把不争气的自己扔给了从不嫌弃我的母亲。
7、花语:好诗的标准是什么?
裴彩芳:一首好诗要具有清晰、优美的意象所指和深邃而宽广的意境铺排,抒情、想象、寓意相结合,给读者以砰然触动和冲击,通篇完整、唯美、空灵和凝练。
8、花语:面对虚伪的人你通常会怎样?
裴彩芳:在平凡的生活中,我们不可能一下衡量出一个人是否虚伪,相处日久方能见人心,我一般和人相处,总会给对方很多时间和机会,不会轻易删除一个朋友,也不会轻易认定一个人是否真诚或虚伪,但如果在相处的日子里发现对方很虚伪我会选择敬而远之、不再交往。
9、花语:你的诗观是什么?
裴彩芳:写诗一定有一种人性气息的渗透,有一种活着的生命感悟;可气势磅礴而文字内敛,也可文字简练而寓意深远;写作意象真实完美,避开抽象和臆造的浮华,杜绝生冷偏僻词句;如果产生灵感思如泉涌,应抑制自己的一时冲动,然后慢慢道来、从细微而入。不启用语言技巧,以自然、展开又闭合、抒情、叙述、揭秘的言辞,达到文字优美、精深。
10、花语:一个诗人应该具备怎样的品质和素质?
裴彩芳:一方面做到思维敏锐而不尖刻,为人诚善而不窝囊,性情真挚而不虚伪,人格高贵而不低俗,秉性率真而不狂妄;另一方面具有隐士境界:做到“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
11、花语:诗人王国伟对你评价是“乐府中的精灵,词章里的昭仪”,你怎么看?
裴彩芳:国伟是山西《黄河》杂志副主编兼诗歌编辑,在2008年烟花三月,我们山西诗界一行10人参加完扬州第一届诗歌节后回到太原,有二十来个诗人朋友前来给我们接风洗尘,其中有国伟诗友,他说曾一度在博客上关注我的散十四行和长诗创作,但没见过面。我们认识后他给我的诗歌创作提出很多指导性建议。之后,《黄河》先后刊发了我散十四行组诗和长诗《救恩》、《鄂邑河》节选,散十四行获得2009年《黄河》“西口杯”诗歌奖。其实我离他的评价相差很远,需要继续努力。
12、花语:你有写作计划吗?能否说说你日常的创作情况?
裴彩芳:一方面继续记录生活中的所见所闻、偶尔感慨和触动;另一方面创作一首长诗《圜土》,现正在创作中;还有一个计划正在努力完成,现在不能说,因为不确定成功与否(笑)。
13、花语:你的梨花图很特别,完全剔除了传统国画的疏密有度,几乎运用了纯写实性的手法,或更甚于写实的繁密和磅礴,能否结合文字说说你的画与诗?
裴彩芳:梨花品质圣洁、清廉,梨花色形柔韧、娇媚,梨花性能解毒、清肺、抑火。刚画梨花试图能画出它的高雅与独特,画中发现它盛开于春初,抖落寒峭、洁白如雪、繁盛气旺、刚柔相济的品行其它花树无法可比,历代画家描绘梨花大多数都是独树一帜,稀疏有致。我更想画出它“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壮美和盛大。所以铺排画面几乎繁密、拥扰、不留死角。这种画法也受到了很多同仁的不解和批评,他们更侧重梨花占于画面中一小点做点睛之笔。
画梨花工序很繁杂,我感觉很多画家不画梨花主要有一点在白纸上画出梨白的神韵和张力,真的很难,如果不十分喜欢梨花不会用这样的画法,也不想这样耗费功夫。
画与诗是一双孪生妹、相辅相成、遥相呼应。比如马致远写的《秋思》“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一幅完整画面出现在读者面前;王维的《山居秋暝》“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诗中有画;曹植写的《洛神赋》与顾恺之画的《洛神赋图》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又如唐寅画的《秋风纨扇图》把班婕妤被赵飞燕姐妹诬陷后的委屈、凄凉画得惟妙惟肖、神灵活现。我的画中无不深深藏着我身体里的诗歌,而我的诗中又隐射了我的很多幅画面,其中我写的诗“一幅未完成的画”、“冥想中的海子”“母亲”“女儿”等都是一幅画,我的诗集《午夜的探戈》中就有一个栏目“诗画”。2013年—2015年度的赵树理文学奖诗集《紫露秋黄》这本书的题目就是一首诗的题目,这首诗就记录了一幅画。
青年时的裴彩芳站在自己未画完的海报边
14、花语:在你的每一本诗集里,后半部分都是一首长诗,那说明你已创作了相当数量的长诗,能结合实际谈谈你的长诗写作吗?
裴彩芳:截止目前我的写了八首长诗:《犯罪的舌头》、《藏身之处》、《变形的时间》、《石斛兰》、《益母草》、《鄂邑河》、《鄂邑蓝调》。我觉得短诗只能表达瞬间感悟和一定哲理,如果想写出一个时代、某个事物发展的本真,是需要长诗来铺垫,短诗是一种灵性写作,而长诗是一种理性创作,它需要时间素材的大量积累,与写小说一样耗人。
例如长诗《石斛兰》,首段:疗(节选)
1
一双锋利的眼睛
斩断时光之索,同记忆越过年轮
一圈一圈,束紧出逃的心怀
似睡眠,逃脱出击者的指令
似佛影,返回黄昏的故里
似梦魇,看不见复活、死亡、雀跃
跌失和孤独的焦渴
天光黑暗,丢弃了影子
饥饿、疲惫、烦倦和潜心的咒语
唯一开启的头盖,一生一世
掀开诗笺的红色
不得不说:放弃……
这是一首写父亲的悼亡诗,整首诗是五大部分,共54首。父亲是我笔尖上不断的泪珠,石斛兰被称为父亲之花,具备了父亲所有的刚强、祥和可亲的秉性,我把怀念父亲的长诗命名为《石斛兰》,并把书名定为《石斛兰》,以表达我对父亲深深的怀念和感恩。这首诗写完后我写过一篇后记,记录了我当时的心情,每走过一个地方,每告别一些熟识,我会不经意地从心底里产生一丝丝莫名的感伤,对这个世界,对我匆匆而短暂的人生,“我的耳翼上缀满别意”。
每一首长诗都是一幅巨大的长卷,画面的构思以散点透视的手法,集抒情、叙事、人物、事件于一体,记录了某一时间、某一场景的事和人。
15、花语:你获得过2013年度至2015年度赵树理文学奖?这个奖项在山西可以说是文学的最高奖项,请谈谈这个奖项对你的意义!
裴彩芳:是的。赵树理文学奖是我们山西文学界的最高奖项,山西诗人在全国都举足轻重、占有一席之地。我作为山西诗界平平的一个女诗人,能获得2013年至2015赵树理文学奖,对我鼓励很大,同时也有很大压力,它鞭策我要更加努力地学习和创作,不辜负这个奖项,也不辜负评选组的所有老师,他们对诗歌的敬畏和公正使我更加坚定了写诗的信心。
在赵树理文学奖领奖台上
16、花语:你已出版六本诗集,能否说说你的几本诗集的出版情况?为什么会几年内一下出了六本?
裴彩芳:很早的时候,一个朗诵朋友一直海边草屋朗诵我的诗,也因此海边草屋的网站给我免费主页发表诗作,后来朋友推荐我开博客以方便存诗稿,我就于2006年开了新浪博客,并在博客上发表自己的作品,很多朋友在我的博客选稿,期间认识了一个叫王舒的出版人。他把关注的目光投在了我的《散十四行》,并问我:“散十四行一共写了多少?”第一次问时我写了一百多首,第二次问时我写了近二百首,王舒说:“如果差不多,可以考虑出一本书。”
“出书?”谈到出书,我以为自己在做梦,而且当时我和大卫诗友谈起此事,他说:“像你这样不善于投稿,不接触外界的人,自然是出一本书最好,作为诗友之间的交流,很必要。”我的心动摇了,可是,我写作的初衷并不是出书,也没有任何目标和思想,只是淡淡地记录,只想抓住瞬间的彻悟。当我的生母猝然离开了人世,我在哥哥和姐姐的陪同下移开了棺木盖,美丽、贤淑的母亲躺在棺木里,她已经不能再睁开眼睛、流着泪看我,她少言的表情僵硬成一具冰尸,我用温热的手触到冷冰的脸,僵直的身体,无声地呼唤着:“妈妈……”在她有生之年,我竟然没有张开口叫过一声“妈妈”,她走了,我却仍然没有将这个称呼喊出声,这是因为我另一位开明、聪慧的母亲,我丝毫不想在她安逸、闲散的晚年,添上一点点微妙的失落,我把所有母亲的称呼不留一点地赋予了她。所以在那特殊的日子里,正当我三十而立,生母去世,我写下了《益母草》,但诗词的字里行间无不暗藏着养母的影子。两位母亲在我的文字中互相礼让,她们礼让着自己的女儿。王舒说:“散十四行出一本书” 。我的初衷是却是《益母草》,那是我心向故乡和故乡麦田里劳苦的母亲。我告诉王舒:出《益母草》和《散十四行》两本。
省作协组织到天脊山开“作家之家”成立大会,途中我和省作协常务理事、市作协张行建主席同行,张老师对我出书一事很认真,他说:“作为诗歌生涯的一个小结,未来的创作一定要超过现在”而作为生命的一次小结,两本书远远不够,很多在文苑里发表的小诗都无法录入《益母草》和《散十四行》,张行建老师说:“把这一阶段的诗全部整理,有代表性的都要录入,这样以后对自己的写作要求,必须在此基础上更高一层。”我整理录出了第三本诗集《钓月的人》,我长长叹了一口气,给王舒发信息:“我出三本诗集。”他吃了一惊。但是这三本本来2008年出版的书由于王舒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诈,一直搁浅至今年初才得以另外出版。
另外的三本书:《午夜的探戈》是2009年我们市作协主席张行建主席组织的“临汾市中青作家年作品集”,《石斛兰》书省作协组织出版的2014年“新锐诗丛作品集”,《紫露秋黄》是2015年“晋军新方阵第二辑”。
17、花语:你的诗歌圈都有哪些朋友经常在交流?他们对你影响大吗?
裴彩芳:我的诗歌圈主要山西诗人、部分在北京的诗人、江南诗人、草原诗人。大多数交流形式是博客、微信、短信,他们对我的影响很大,他们像老师、兄长、姐妹一样支持我、帮助我、鼓励我。特别是扬州诗会是我诗歌创作提升的一个分水岭。没有扬州诗会我不认识山西优秀的诗人,也认识不了江南那么多诗友,还有之后北京的诗界同盟。
18、花语:身为公务员,你的工作和写作有冲突吗,当冲突发生之时,你会如何?
裴彩芳:写诗是对我生命之旅严肃的一次回顾,我不知道身后等待我的是什么,我更清醒的是,我依然在乎于每天琐碎的工作,依然关注每年的年终考评和办案质量,面对我的工作,我一直认为别人不会的我能学会它,并达到精深,别人会的我一定会做得更好。这样想的时候,我就把我的诗藏在了心灵的深处,他使我羞怯地无法启语,它终久也没有走上我生命的主旋路,心酸酸地倏然落泪了。想起十八岁时和丁香一起写的同题诗《如果》,那已不为诗吧:
如果你能够拉开
你忧郁的蓝窗帘
我相信
明月已经挂在了你的窗前
把银色的波光
投进你心的湖面……
那殷殷实实的文字在我的路上和我生活相互映照。
19、花语:说两句对你影响至深的哲言。
裴彩芳:唐李商隐《无题》中“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无论做人、或写作这句诗对我影响很深,我的名字是彩芳,很多朋友都叫我彩凤,我最早的乳名就是灵犀,这句话贯穿着我的生命体验和爱情始终,我喜欢这句诗。
20、花语:你心里,山西最好的诗人有哪些?
裴彩芳:山西优秀的诗人很多,他们在全国都很知名,特别是他们对我的诗歌创作有很大的影响,并对我在诗歌创作中的成长和熟练给予了很大帮助。他们是一个晋军群体,而不是某一个、两个人。
最后谢谢花语,给我一次机会,在这么好的平台上和全国优秀诗人见面,诗者永远是亲。
简评四则
潞潞(著名诗人):
裴彩芳是我认识多年的一位诗友。最初给我的印象非常文静,白皙的面庞,近视镜后一双眼睛总在询问什么。她写诗、爱诗、爱得纯真,爱得痴迷。她有艺术气质,最近她在学习绘画,且得到行家首肯,诗画同源,我相信她有天赋。
裴彩芳家乡处于河东之地,是华夏文明发祥的摇篮,《诗经》中的《魏风》多采集于此。距乡宁不远的闻喜县裴姓,历史上出过五十九宰相,不知与裴彩芳这一支有瓜葛没有?裴彩芳诗集中的长诗披露出些许身世,她是一个苦孩子,和中国大多数家庭一样,过的是艰辛而困苦的日子。尽管如此,文化的种子,诗的种子依然“野火烧不尽”,总是在一些人心中暗暗生根发芽。当她还在田野里蹦蹦跳跳剜野菜时,谁想到这个孩子日后会成为一个诗人,这是一种怎样的文化现象呢? 读裴彩芳的诗,让我感到欣喜的,正是她的诗里有一个内核,爱的内核,心的内核,不管大诗小诗,从不无病呻吟,她总在用心诉说什么、发现什么。诗集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足迹》,似乎是“行万里路”的“游记”,其实不然,这部分涉及到“天、地、人”,问天、问地——“灵魂的力量在冥冥前生和来世”(《红岩绝壁》),更问人——“那眼井,那白雾般的升腾/有我熟识的眼睛和死灰般/等待敲醒梦钟的人”(《王家岭组诗》)
王国伟(《黄河》副主编诗歌编辑)
对于诗人裴彩芳,我曾经有一句评价性的话——“乐府中的精灵,词章里的昭仪。”那是2011年1月在太原天街小雨人文茶馆举行的“黄河诗歌奖颁奖仪式暨闫海育诗歌作品朗诵会”上授奖词中的一句。这个拖延了一年才召开的活动,颁发的是2009年度的黄河诗歌奖,裴彩芳正是其中的获奖者之一。颁奖虽然延迟了近一年,但有个好处是对获奖诗人的了解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更增进了一层。因而,诗人唐晋认为我给裴彩芳的这个评语比较准确地勾勒出了作为诗人的裴彩芳的形象与特色。
认识裴彩芳,则在更早些的2008年。那年3月,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记载。这便是由唐晋、吴笑冬、赵泽亭、麻小燕等10位山西诗人结队赴扬州参加由扬州诗人吴开龙发起的“首届扬州诗歌节”。裴彩芳便是代表山西的女诗人之一。作为一名《黄河》的诗歌编辑,我由此开始认识并关注她的诗歌创作。数年来,读过不少裴彩芳的诗作,对她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山西有很多优秀的诗人,优秀的女诗人也有很多。在我看来,裴彩芳无论从作品数量和水平上看,都堪为山西一流的女诗人,即使放在整个诗人队伍里,也是出类拔萃的。特别是近几年来,可以说是裴彩芳诗歌创作的成熟期、高潮期。
刘阶耳(著名诗人、诗评家山西师大文学院教授):
裴彩芳的诗诡异、凄美,首先集中体现在“音节”、声律、韵位不同凡响的组织、安排上。《女人》(组诗)之四的“飘”一字的使用,尤其彪悍。从“组诗”的总体用韵的方面讲,“ao”韵断断续续伏现了四次,仅“飘”一字就重复了三次。剩下的一个韵位见于第三首,且是由一个双音词“嘶叫”来承担。“ao”韵的音色、意涵及其依托的词性、字数,和“组诗”所刻画的女性的“身体”的反叛的形象自我,构成了尖锐的对照,如果稍事比较,就不难发现,当代女性诗歌的先声——《致橡树》,翻来覆去地在凌霄花、痴情的鸟儿及木棉间寻找情感的对应物,结果还是诉诸形象暗喻的手段,强化平等意识极强的“自我”和“橡树”并驾齐驱。然而,“橡树”所象征的感情、意欲,显然是率先自立,目的意向业已先期明确,犹如“白日垂其照,清眸写其形”,女性要求的平等,只能是在不触动“橡树”的男权文化利益的前提下,遵从规训的境地,被恩赐似得偿补,此等呼唤无异于与虎谋皮。“嘶叫”抑或“飘”,完全基于“声音”的对抗,属于“遇到对手,相互对峙”时绝地反击的本能颤栗,它与“还不时地幸福地叫出一个名字”的被弃绝的悲剧处境有着紧张的联系,约略又带有“自恋”的冲动,结果或许只能穿越“骨骼松弛”的“白色”的死亡之境,然后再耽溺“死亡”所郁结的诗意,最后,徒然地遗世独立……。
唐晋(著名诗人、小说家):
阅读伊路青鸟的十四行诗作,在一种似乎普遍的宁静状态里感受不停跃动着的诉求,一种朝向四野的诉求,会获得这样的验证:寻觅无视现实的存在。并非说寻觅是极端自我的,恰恰它代表了涵藏在公众视野内,通过艺术手段展示或暴露的个性价值。进而,我们从这些闪烁着的个性价值中,获得了一部分属于写作者本身的变形价值。变形是这样的对抗,在自我现实与他者现实之间拉起吊桥,亮出纹章。不是封闭,也不是隔绝,而是独立。诗人的独立并不是一种强势存在,她学会如何有效地利用距离,保证公众视野内的常态。只有当她面对自我时,通过诗句,才能够让我们看到一个介于炼化与消融之间的、苦涩的世界,一个盐一样的世界。
她不是训练想象,不是轻盈的写作,而是深深的自律。通过约束语词,约束诗句传递的调子、气息,约束内心的某种暴力,在一个纷繁、复杂、错乱、矛盾的他者现实中,努力肃清自我的投影。正如盐一样,重要的滋味通过消融散出,同时,自律的手段又将所有散发的事物敛为晶体。不断地消散,不断地收束,消散着收束,收束着消散,一种节奏就这样固定下来,像性情那样不由自主地固定下来。正是这样的控制力引导着诗人的写作,并且引导着我们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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