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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进旧照片洗澡,把水搅混
象表层的泛黄。我
用雾气擦亮镜框,但看不清
是谁,藏在浴帘背后。
“一个少女,”她解释说,
“但不是我。”她扔出
更多的鳞片、污垢、内衣
婚礼上的歌谱。“是美人鱼吗?”
我问得她大笑,水珠
溅在我脸上。“让我念一段
诗经,”她声音宛转而空洞
我听不懂。我捂住耳朵
我飞逃,撞在她身上
才从梦里醒来:“原来
你在这儿。”她漂在玻璃上
默许:“因为
你在梦中跑得太快。”
她擦干,一边哼歌
一边打喷嚏。远远地
她下颔的倒影
悬挂在春天的颈项。
“那是一件礼品,”她喃喃而语,
“我遗忘已久。”
她脱去无数冬天的积雪。
我给她点烟。照片在火苗里
弯曲。“对不起,”我说,
而她消逝无踪。
点评
《一种新的诗歌对应关系》:照片的出现与消失,梦里梦外,洗澡,三件事交错互换,进进出出,“编织”了一首散发着后现代主义之光的诗歌。 如同我们目睹的场景一样,或者说,从叙述的方式上来说,三件事都是共时性的,在一个我们都能一目了然的空间里,只不过,在不同的空间层次:照片在外围,梦在中间,洗澡在最里层;照片是实的也是虚的,梦就像一个转换的开关,洗澡在现实中也在照片里、梦里。整首诗,一部分围绕洗澡展开,另一部分围绕对照片的想象展开,就像在制作一个精细的装置。 诗里,有作者很强的诗学观念在里面,正如许多后现代主义作品来自于一个观念、是一个观念的产物一样。杨小滨在这首诗里,明确地表达了它对朦胧诗、诗经等不同时期诗歌的态度,可以说,梦里对“婉转而空洞”之声的逃离和结尾处对照片的焚烧,正是这种意识的行为反映,即他回到了一个真实的空间里,面对着一个真实的现代境遇,这儿,才是他艺术的出发点。甚至,当我读到“她扔出/更多的鳞片、污垢、内衣/婚礼上的歌谱”这样的句子时,我闻到了艾略特的《普鲁佛罗斯的情歌》的味道,那种无聊、混乱与不洁,他也在试图从诗学上抛开这样的现代主义诗风,而进入到自己喜欢的艺术空间。 这里面重要的一点,或许就在于,诗人在放弃一种固有的获取“诗意”的方法,比如朦胧、模糊、回忆、隐喻、对时间的想象等。他借助自己对生活的观察,建筑事物之间的关系,构建着自己的诗歌装置。也就是说,有一点,他没有放弃,即将事件本身拆开以后,找出其中的关联,然后,再行借助语言进行复原或改装;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这是恒久不变的,无法分割(本诗中,通过对话,以及事件措置,人并不是孤立的)。由此产生的诗歌装置,含有诗人自己的诗歌观念,在外在形式上等同于事物的表象,需要借助理性分析不同事物构件之间的关系,也需要在长久的观察后一种对某些要件比如光、外形等的感知,需要把它放在一个更大的空间里去发现并理解一种思维方式。这样的诗歌,它不与某种诗意对应,而是与某种来自思维方式的喜悦、与某种感觉上的触动、某种关系、某种观念、某个空间等的对应,它不是解构,更不会在结构。 正如裸露是《裸露》的触发点一样,以一种敞开的眼光来打量这个世界,会发现封闭中的裸露,正如面对的事物关系以及空间本身,也是是裸露的,我们无需为它们披上一层想象的外衣。这带给我们新的诗歌种类。而这样的诗歌在汉语中出现,汉语感性的光又给它带来新鲜与洁净;而因为心绪上的平静,使我们将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到诗歌内本身,回到像一件装置一样的诗歌的内部。正如这首诗歌中表达的观念一样,这样的诗歌,也在颠覆着我们关于诗歌的写作知识与阅读经验。无论如何,我们有必要对一种新的诗歌力量,保持足够的敬重!诗歌也许不是发展的,但在一个不断变化和发展的社会里,新的诗歌的出现,就是怀着一份用不同的艺术视角理解这个世界的勇气,这即便会形成一种来自对传统的、已有的艺术上的冒犯,但不是什么坏事。(点评网友: 于贵锋)
“每日好诗”点评网友名录
诗者絮语、韩东林、凤鸣宫山、wxh2016、只蝶痴梦、李龙、芦苇*印迹、老磨香油、斯文白·雷、珍河、诗语温暖、周塬、孟未了、冷麾、蟋蟀、皖西周、沉香行*朝闻道、紫梦微醺、燕诗雨、荣光启、吴根友、易寒水、九月漫、安峰、高杉、王卫国、于贵锋等。
(以点评时间为序,排名不分先后)
“每日好诗”栏目主持: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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