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
秀水1

那时，我在河滩搜寻
刚探出正月的芦芽
鹅鸭扑打翅膀，河中央觅食去了
母亲挥动捶衣棒，嘭嘭有声
脚边，一朵荠菜花怀着春天
青黄不接的担心 

河水沁凉，浸红母亲的十指
她拧干我的碎花夹衫，甩开
搭在野杏树光秃的枝杈上
让它忽然开了一簇花 

花朵粉白，擦亮春光的暗淡
一缕河风比我跑得要快
它掸掉母亲衣襟上的寒气
扶住她有些僵直的腰身 

 

钟声
杨柳风桃花雨 

送你，一座不孤城。

与空山鸟语同时醒来
昨日的怨怼与愁肠，夜色阑珊予以稀释
熬煮红尘一锅粥，沸腾再摊晾
清亮的眼眸打开
只此侘寂。

夜枭敲响暮鼓
如泣如诉的谣曲伴你归家
奔途中脚底横生的硬茧，温水泡软
汗和泪洗涤浮尘
好梦入眠。

“我走上了一条比记忆还要长的路。
陪伴着我的，
是朝圣般的孤独。”
……晨钟于风中趺坐。

 

深冬
——给黑辞、千代
江水i 

去青义镇的路上
季节已经很深了
江面上我散发着热气
独自消减世界的冰凉
离别即是重逢
不是么。深冬的夜里
我们举起酒杯唱起歌
哽咽中忘却歌词
斜阳、芳草。沙哑的
孤鸿声夹杂空幽在
杯中轮转着划下夜空
灯光、月色、冻雨声
挤到一起冗杂，消失
新的一年快到了
故地又将重新崭新，我说
我说我太熟悉这景象
只有这一瞬是永恒
夜里
一座城因远行的人们
而落下烟尘
另一座空的城传来回声
兄弟，兄弟，小叶
犹敲雪下门＊

注释：＊语出向井去来俳句：“虽闻应答声，噢，来了，这就来。犹敲雪下门。”

 

穿过冬天
绿玉杖 

我是我的江河
我是我的摆渡人
我掉落冰渣，也掉滚圆落日
掏不出火，我守着一盏灯
寒冬无疆
天地空蒙
我替风雪暴虐找来借口
让出一小块暗礁
某些危险事物擦身而过
穿过冬天的人
一边清空自己
一边握手相认
指着桃花梨花，叫出一个人的名字

 

麦田里的守望
牧云先生

北方很冷了，
再厚衣服也挡不住的冷。
车子在清冷的空气里奔跑，
应酬一个一个的雨滴。

那些朴实的麦子，
还是旧时的模样，绿油油的，
安祥地长在坟墓面前。

麦子的草木之身，
守望着麦田，
一晃就老了八年。

眺望，刚刚来时的路。
捧一抔土，紧紧地攥在手心，
我想把它塞进我的手机，
把父亲临走之前，
所有的叮咛都装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