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者

老于从外地回来了
他说他仍独身一人，在广州的郊外
租了间房子，深居简出，写写小说，混混日子
二十多年前我们常常一起写诗，那时活得很丑
经常揭不开锅，有稿费了，就在路边夜宵摊喝喝啤酒
骂骂娘，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
 
那时我还发现，他吃饱的时候是左派
饿着肚子的时候是右派
也有例外，那就是喝醉的时候
他一会儿是左派，一会儿是右派
对此我曾经当面给他指出来
他扔了句“去他妈”的，然后就砸了酒瓶
悻悻而归
老于后来去了广州，帮一家杂志撰稿
他生性高孤，又单纯地像个孩子
他还说视金钱如粪土，女人如衣服
一副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气概
所以既不买房，亦不娶妻
倒是蓄起了大胡子，还常常裹上头巾，穿上道袍
还自拍照片发我，我笑称像恐怖分子
老于这次回来正逢春节
他说已经快10年没回家了
老父早已殁，老母一直想跟他断绝关系
但他仍自诩文人，便不想做不孝子
他专程来看生病的母亲，顺便送上一笔钱
他说再不看，死了就看不见了
 
我一边劝慰，一边拉着老于去喝酒
大年初五，很多酒店不上班
我们在街上转悠半天
最后只遇到一家德克士
 
老于说他很少吃西餐
但我们还是点了两份牛排
当餐刀切下一块吱吱冒油的牛肉
当钢叉把牛肉送进嘴里
这一次老于摒弃了所有的政治偏见
边品尝边说：这牛排真心不错，***
烧出了资本主义的味道
   
          2016.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