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那样他已三十岁了
他赤裸裸地来
也是赤裸裸地走的
在奈何桥喝了一碗孟婆汤
却被阎王拦住了
他在桥头徘徊了二十年
才想起回来的路
在人间飘了十年
才找到街道办事处
说那边要这边开两张证明
一张证明他已死了
一张证明他生前是活人
领走时，他还回头说
你们以后千万别忘了
不然要跑冤枉路
《我在做皮鞋》
我白天做皮鞋
晚上做皮鞋，梦里
也在做皮鞋
我知道有个香山、峨眉山
有条长江、黄河
从来没有去过
我在做皮鞋。
从宿舍到车间
从车间到宿舍
我在这两个地方
反反复复地奔跑
奔跑中我也在做皮鞋——
我的脑袋，一个皮鞋加工厂
堆满了机器和皮革
我用它们做皮鞋。
皮鞋先这样堆满我的脑袋
然后才一双接着一双
沿从流水线，向你流来
咔嚓咔嚓咔嚓
我做的皮鞋走在人间
踩了我几脚
我做的皮鞋被城市穿着
它突然转过身
踢了我几脚
我从这个城市弹起来
向那个城市落下去
做皮鞋，做皮鞋
我白天做皮鞋，晚上做皮鞋
梦里也在做皮鞋
从十八岁做到了三十八
我多想有一天
能做出一双自己的鞋
走回家去看看
我在做皮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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