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歌(组诗)

 
死去的人如何描述他生活过的时代
 
                     
转基因稻谷要高于一般稻谷；服用了激素的鱼
要大于自然生长的鱼。高铁和飞机的速度
要快于毛驴和马匹。你看他们的手
都伸到了上帝的屁股下面了。还要用核潜艇和航母
来武装越来越虚弱的真理
 
“大道之上，皆是歧途”
去韩国的游客，不是为了学习禅悟之道
大多是冲隆胸术和美容术而去
飞越太平洋的人，只是想印证海水的另一边
究竟是火焰，还是上帝的自由居所——
 
我如尘埃的一生，一直在练习悬浮术
在练习与草木牲畜为邻，与风和解
我曾在互联网上，用一天过完漫长平淡的一生
最后死于与“物”的战争。我曾用娱乐的灰烬
深深掩埋过自己
 
                    2015-8-29 下午
 
山中
 
爬至半山腰，山终于有点陡峭的意思了
那些被我远远甩在后面的，车流，人群
迅速窜起的楼群，都暂时成为
过去的部分
 
山中多歪脖子杏树，刺槐，荆棘
少松柏，梅花，竹子，少清秀之木
 
山中多泥胎菩萨，财神，土地爷
少狼吟，虎啸，不曾见得那白狐闪身
 
——即便如此，还有白云，虫鸣
还有星光和月亮呵
我可以就着秋风，斟上
满满一杯安静，对着那
尚在山下挣扎的自己说：
二满兄，请了！
 
通灵记
 
夏天的时候，他从集市上
带回一只蝈蝈。他每天
给它喂食青菜，高悬于阳光之中
期待它鸣叫，能带他重返昔日
 
而它不动。不语
“我喜欢这绿色的小老虎，但我
又为它建造了透明的囚笼……”
 
后来，天气日渐转凉
“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还是放了它吧……”
他开始动摇。这绿色的小老虎
却开始振翅鸣叫——
 
这一刹那，他和这只蝈蝈之间
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他重返昔日之境。而它
归隐秋日山林
        2015-8-23晨
 
包小姐
 
包小姐，我在清晨的街道上看到你
秋天已经很深了，你的衣衫那么少
而清晨的风这样大
在冰凉的墙壁上站了一夜，你
……冷吗
 
包小姐，我在正午的街道上见到你
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么多的
旅游鞋，足球鞋，高跟鞋……
从你身上踩过，你
……疼吗
 
包小姐，我写这首诗的时候
已经是午夜。这如阳具般兴奋的城市
还没有安静下来的意思
我看不到你——
 
包小姐！也许只有在夜里
只有当你从名词变成动词的时候
你才是一株忘记寒冷和疼痛的花
才会用你微量的毒
与生活，握手言和
 
          2015-8-23凌晨
 
女邻居
 
“今天天气不错……你下班了？”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楼梯口，我和她不可回避地碰在一起
人到中年的女邻居。有着考究的衣着
也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
我侧身。她提着刚买的蔬菜上楼
 
午夜的时候，手机QQ上的头像
忽然闪亮。熟悉而陌生的女邻居
湍急地发问：“在吗，睡了吗？
能不能陪我说说话？”
 
“你说吧！我听着呢……”
 
“我们结婚10多年了，生活稳定
儿子可爱。可为什么他要离开
去和一个发廊的女人结婚？
我咽不下这口气……”
 
说到此处，我似乎记起
真的很久没有看见男主人的身影了
每天见面点头寒暄的女邻居。今夜
深陷泥潭的女邻居。其实
我和她的生活，仅仅
隔着几米水泥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