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老张”的时候
他从搓背老头忙活的手中
飞来一双白眼:冷风
吹进雾气腾腾的屠宰场。在一堆
混乱的肉中我们相互错认
再帮着对方还原。
当年的京剧团子弟淌着汗。
前小镇台球厅老板
体毛凶猛,阳具晃荡。
一起摸摸,混浊的池子里
还剩下什么:
他伸出闪电的双手,把九个疯子
码成标准三角阵。
“你当时在报社上班......”
“我没少在你那儿花钱!”
他屈尊陪我练习
昏天黑地,撞击声声清脆
三竿进洞。苏秦背剑。我们各怀绝技。
竿头伸缩如毒蛇
乔克[注]芳香的粉尘,簌簌落下。
瘦长身型,瓦刀脸,依稀还是
《沙家滨》里的刁德一
唱腔空远,表情过于敌人。
他母亲的沙嗓子中藏着复杂身世。
他妻子右眼斜视,有城郊村的小势利。
轮流送饭,看场的,她们
曾以为会一直那样活下去。
某年,我们相继失业——
剧团解散。台球厅倒闭。报纸停办。
(此处握握手,互拍一下肩膀)
“毕竟,武汉机会多一些......”
一声叹息,绕过若干盘问,被传销
和8年的地下室
绕过我的死水微澜。
省城某建设项目合作人
无名指上,金戒指晃眼。
哈欠连连,老张开始清场:
两头饥饿的羚羊,再无污垢可搓,也无
更多食料可供反刍。
内衣各自内向,外套贴上标签:
生意人的排场和公务员的谨慎。
澡堂外,候着一截
干冷的冬天。
注:乔克[chalk],击打间隔中涂抹在杆头的蓝色小方块,成分为滑石粉,可增加摩擦力,防止打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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