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只是取舍往复，让笔尖掠过
一片冬天的湖，是一缕夏夜的风声。
那不是空旷。
我知道，足音曾经停留在这里，
风筝在这里，将天空缝补成碎布。
一只纸鹤折过的折痕，
微风停驻，流浪者栖息，星光又悄悄拾起
顺着山脊坠落的方向，飘散。
我推开黎明的门，
雪落过的村庄，满眼炊烟。

二
昆仑的积雪滑落在喀纳斯湖心，
祁连山的风声堆满牧歌。
我变成一只苍鹰，
盘旋，追逐太阳的足迹。
牧羊人并未惊扰头顶的寒光，除了那头落单的羊羔。
它凝视着我，发出
低声的咩叫。
它们沿着冰河的流向，匆匆远去。
这果然是一片无声的草原，
走着走着，我的翅膀开始
滴血。

三
清晨是一只透明的蜻蜓，
她从指尖悄悄掠过。
午后的风筝悬在楼房的尖顶，
翅骨颤抖如心跳。
傍晚，一条长长的电线拖过黄昏的角落，
无名的飞鸟从胸口穿过，掀起晚霞。
在夜深处，我跟着一颗星星缓缓坠落。

四
所有身影都隐匿于街巷，
转弯，再转弯。延伸。
山路的尽头蜿蜒进溪水，
逐浪的鱼，仿佛捧起一把残梦。
什么时候熄灭的火？连烟，连旧日的篝火灰烬
都如惊鸿掠过河面，沉入深渊。
房里，一盏微黄的油灯和
一只空荡的碗。
草原与群星在其中，
我也在其中。

五
青瓦屋顶像倦鸟的羽翼，扑动着最后的余温。
柴火，燃尽柳条堆积的卑微祭品。
柳笛拨开黄昏里细碎的回音，
雨，时缓，时急，于瓦尖坠落。
残破的光，或是柳雨的倒影。
我便住在这样一条
消失的路，连旧时的车辙都已湮灭。
我撑了多年的柳枝，依然未渡过河岸。
“春天来过了”，我暗自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