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家，总感觉有些异样
好像有一块儿石头重重地压在我的心底
砖砌的地面干渴的喘息着
曾经荫蔽它的那棵枝叶繁茂的老杨树不知跑到哪里
在我刚记事时，那棵老杨树已经遮盖了整个院子
每天鸟儿的欢唱，小伙伴儿们放情的嬉戏，还有大人们的笑语
如今，都随着那棵老杨树的逝去而淹没在无边的蒸笼里

母亲用胜利的语气谈着她的业绩
近年来粮食越产越多，晾晒的地方也没有了
就在一个夏天，在收获麦子的前夕
寻得一个买主，将它伐倒，卖掉
不仅使院子更宽敞，还换得沉甸甸的六百块钱
用一棵树，曾经荫蔽快乐的生命之树
为了短暂的满足，就这样被伐倒，卖掉了
蒸笼中的煎熬何时才能停止

起先，还留得一个树桩，经常长出嫩嫩的幼芽
好几次被母亲拔掉，又长
像要诉说沉默已久的生机
如今，远远望去，一个灰灰的东西
刚刚露出地面，跟土一个颜色
母亲说好几次差点被它绊倒
干脆刨出，烧掉

我不禁想起了一个老太
儿时在家经常见她趴在街角的垃圾堆里
头发不知用什么束成了几个小辫子，有时还能看到发芽的小苗
深陷的眼窝失去了年轻的光泽
树皮一样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干枯而皲裂的手在垃圾堆里不停地刨着，刨着……
寻找什么呢？可能是能卖钱的东西，或是能吃的东西，或是……
她是村西头的一个疯婆子，也曾有幸福的家庭，也有丈夫，也有儿女
在丈夫病死后，在儿女离他而去后，在经历一次又一次打击后，疯掉了
最近几次回家，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可怜的身影
问母亲才知道，原来已经死去，烧掉了
嗨！这就是一棵普通老树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