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条诗人
雨田,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巴蜀现代诗群重要诗人,后非非写作代表诗人之一。主要在《人民文学》《诗刊》《当代》《中国作家》等刊物发表作品。
大地上的诗篇(组诗)
地球上的金湖
我从黑暗中醒来 饥饿的宁静比我还要悲伤得多
红土高原的一阵风卷走了会说话的石头
湖面上 水波翻卷着远去的钟声 你为什么不再喧哗
要沉思在冷漠的信仰中 让内心的镜子沉默 风化
如此的孤独阻挠着我的欲望 站在湖边
我始终保持着对水的敬畏 谁的品性使身旁的红河
有了阴影 暴力的言辞让我这把老骨头不能腐烂
明亮的月光下 我和玄武喝着美酒 说着粗话
暗潮汹涌在我体内的河流 反射的火焰在水中回旋
除了吼叫就是沉默 难道我真的
要在思念中向着一棵没有结果的树哭泣 回忆
一生的爱与恨 我万万不能 就是丧失做人的底线
在个旧 面对如此境界之水 我怎能成为岁月的标本
还是一阵风让我陷入一种无法言说的渴望之后
热血澎湃 墨守成规 我必须告诉世界 告诉人类
地球上的金湖 你本身就是一方超越的极品神砚
抵达之诗或孤独者的吟唱
——观海男绘画展
只是记忆的开始 层峦叠嶂的词语撞击着我的痛
云南高原的山岭 峡谷 红河 还有向日葵
都是率真得那么自由 无边的黑暗里你痛饮月色
是的 喝过长夜无眠的人最懂片刻之甜伤人利害
走近你才知道 你为什么要端起斟满黎明的酒杯
线条拥有音乐 场景和蒙太奇之后 谁的直觉
正洗涤无法抵达的梦境 树枝 花朵和飞鸟
触摸着眼睛的尽头 自由高于一切 我的羞愧
还能修改什么呢 假如我用悲伤呼唤暮色中的鹧鸪
那么 此时此刻 悲哀的思想还有人来追随吗
也许我们始终都在渴望贫困的精神 不能歪曲的信仰
有时真得很虚无 只有漆黑的风让我倍感温暖
不知为什么我在流淌的血液里看见时代的冷漠之后
只是在片刻抽搐了一下 我们真的不是怨妇和酒鬼
红河安静地搅动着葵花和玫瑰 涌向光芒 涌向火焰
盲人与阳光
没有优雅的倾诉 我怎么也不相信这一切
升腾的烈焰颤抖着 阳光多次裂变
让你抵达另一种光明 也许我的灵魂变成疲惫的碎片
所有思想者的眼光都无法和你相比 也许
谁也不清楚 阳光的一阵风里含有死亡的气息
我知道自己的命运 谁也帮不了我 但我不能
自己毁了自己 阳光升起的时候 我感到吃惊
失去双目的人 怎能看透别人的内心深处
其实我并不知道 死亡与我的距离仅在呼吸之间
而我又能埋怨什么呢 只好甘愿在命运中沉沦
谁有那么大的胃口 想吞掉我们 想吞掉这个世界
真的没有谁来唤醒过我 我是自己给自己
敲响钟声的那个人 我说过我的心是黄土做的
每时每刻都是玉米的颜色 生命没有永恒
人生的价值和一颗干净的心才可能有独立的姿态
盲人与阳光 是一棵永远无法分开的合欢树
阳光中有一种自由的声音滑过了盲人的眼睛
这种声音混杂着铜的欲望和血的气味
盲人的确看不见什么 但他破译了太多不该破译的锈锁
他的灵魂深处 有一条弯曲的生命之河在流淌
我真的老了 不然胡须怎么会花白 不然怎么经常
回想一些往事 其实那些忘不掉的往事
偶尔也是我精神上纯粹的食粮 我在那些
寒冷的往事里成长 取暖 同时也变得苍老
实际上我有足够的理由来创造一个新的上帝
奚记铁匠铺的铁匠
跨过通济桥 步入恬庄古街时 我就听见
叮当 叮当打铁的声音 火星溅到古街上
没有顿悟的瞬间 我停留在奚记铁匠铺门口
看见打铁的奚老汉咳嗽着 满脸的皱纹
是的 他弯曲着腰 挥动起手中的铁锤
足以打出他的几十年生活的全部秘密
像这些弯刀 铁铲 有一种被挤压的灰色调
此时我在想 那些黑暗里春天该献给谁
为什么春天里的花朵 会追着残酷的冬天不放呢
现在我才明白 奚铁匠在炉前专注地盯着烧红的铁
越想越觉得那块通红的铁就是他吐出的鲜血
我知道他像我一样老眼昏花 但他不向苍老低头
他就是那种铁比命还要硬的人 一生为铁而来
在铁的面前他没有脾气 但他拥有一种神奇的力量
菩提庄园的八哥
三月 一只孤独的乌鸦站在枯树上 我躺在
菩提庄园的草坪 兴奋地看见一群八哥
从树上跳到草坪 它们的脚步声像美妙的音乐打动着我
在喧嚣的暴风雨还没有来到之前 我无法改变自己的措辞
我曾以为这里只能种谷子 玉米 红苕 麦子和土豆
还有天空注定要为这里劳作的人们落泪 面对眼前的一切
我在葡萄园 目睹和认识了还没有成熟的红葡萄 白葡萄
傍晚在富乐山脚下 我还想起菩提庄园里的那群八哥
是眼前荡漾的春光 让我懂得了如今田亩的意义
也许是我在面对一次次死亡的恐惧时 学会了在黑暗中生活
穿越内心的荒漠 在春风里独守秘而不宣的默契……
“头条诗人”总第976期,《绿风》2024年第4期
随笔:精神贵族的梦幻与毁灭 / 雨田
这些真诚的文字,因为它来自我内心深处的疼痛,作为一种怀念,那些曾经过去了的岁月因为遥远而变得格外的真切,尽管有的仅仅是一种梦幻。此刻,音乐正打击着我,许多美好的时光过去了,我和我真诚的朋友们正在为生存而寻找着真理。心绪依旧,瑟瑟如 弦,作为人的一种祭奠,它将自己的梦幻化为文字供奉于灵堂。我们能是谁。当一阵暴风走过之后,我们没有用试图建立生活空间的手掩住自己苍白的面孔。在许多个夜晚,我的眼睛怎么也闭不上,我的心灵上承受着一代人的思虑。也许,悲剧的种子就这样深深地种进了我的心灵。生活正发生着的变化,我不想知道我的灵魂正承受着什么。陌生的人群中,我不是谁。我始终不能忍受的是那些背叛自己心灵的人。
谁也无法知道死神时时都在召唤着我,诗人本身就是背着沉重的十字架向地狱靠近的人。作为一种存在,我只能用心灵在黑暗里去寻找或感受某种光明的东西,某种真实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
悲剧对于我来说并不是灾难。我的思维在沉睡吗?一望无际的现实如铁板横在眼前,我们别无选择。时代交付我们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本质,梦境与现实常常对视着。难道走出梦境后又陷入梦境也是一种活法吗?我们是有思想的一代人,我们为何要在黄昏中叹息呢。我们如此手忙脚乱,而我们不能丧失生存的信念,我们是有血有肉的男人或女人,我们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恰是我们自己。
我抚摸着自己的伤口,在黑夜谛听一只苹果溢出的宜人的幽香,我想起了土地。
我在灾难的峡谷里无力地挣扎着,拖着沉重的脚步,可怎么也迈不出无形的掌心。赶快瞧啊:我的孤独是一座巨大的庄园,耸立于旷古的长满荒草的原野,太阳的光芒力量照亮过去。而我深深地知道孤独也是一种死亡,差异仅仅在于方式不同而已。
艺术的生命是永恒的,我恨我的创作目前缺乏一种冲劲,难怪西克直言地说我在“吃过去的老本”。艺术的大门随时都向我打开的,要走进去是需要代价的,里面是天堂或是地狱,对我来说,该怎样走进去呢?布满乌云的天空电闪雷鸣,谁体无完肤,面目全非?
我还是我吗?我说我爱,但我不能将心灵内外的信息告诉谁,我要用自己的高贵在灾难内部破坏和建设。世界渺小了许多,而我的身影由此高大起来。
诗人在表达他个人对生活的观点时,也表达了一代人或几代人的梦幻与希望,他认为这些人是和自己一致的。我的诗歌是在宁静的境界中产生的,我热爱着古老的民族,我的血液里浸透了民族精神,正因如此,我热情地献身于中国文学艺术,从最深刻的无意识作用中渗透出与人类的一致性。
我的天性也许就是这样,我体味着别人无法体味的痛苦,但我并不悲观或失望,我对自己的价值充满了信心,在体味人间的痛苦时也体味着一份别人无法体味的厚重的爱。难道不是这样吗?我所能感受到的一种深刻的领悟在占有自己。现在,我的心中只有回忆,似乎我曾经的生活中有过一种盛大的光荣,繁荣而又热烈,那生活真正地令人心自由而又生动着。高尚的品格以及严谨的理性,正义与公理,人性以及法则以高贵的姿态存在着,是这样一清二楚而又明明白白地存在于心灵内外,一种安定一种堂皇竟如此清楚而又亲切。记得我曾在黄昏,看着每一个人在幸福地漫步,夕阳照在他们的脸上,微风给他们带来空前的幸福。我们安详地在谈着话,谈论爱情与哲学,谈论人生最大的心灵与情感的波动。月光从宁静的夜晚流泻下来,冲洗着城市白天的骚动与喧哗,头上的风带来了郊外泥土的气息。这时候,幻想着的爱情和幻想着的真理如同一位美妙而动人的少女微笑地走进我生活的深处。
我的确一无所有。属于我的只有梦幻也只能有梦幻。
我远离了母亲一样宽阔的乡村,我脚下的城市却是如此的渺小。
作为一个诗人,无论是生活或是他的作品都应该有自己的独到之处,这种独到之处不是诗歌的形式和技艺问题,而是聚合人本身潜意识的多层次的经验 :在表现自己的同时,要揭示和批判自己,更重要的一点是要增强诗人自己的人格力量。诗的生命是向人类的无限奉献。
创作谈:写作的命运 / 雨田
写了这么多年的诗歌,我学会了怎样做一个普通的人,因为诗人首先是人而不是什么神!我早在上世纪 80 年代初就非常清楚这一点:诗人身上有许多无法改变的东西,这很可贵。当年我并不知道那些改变的东西很可贵,我由此而特别失望过。也许我跟别的诗人不一样,我是在肉体和精神饥饿的时代开始进入诗歌写作的。我知道,生活中我能理解的东西不是我能够写出来的东西。我活着,从不为自己的生存担忧,我的要求并不高,只要命还在,我就会去关注生命和生命中的一些想法及其生命的意义。
记不清是哪年,我常常在深夜里被恶梦惊醒,便难以再次入睡。这种情况持续了五、六年之久,我惊疑地发现自己的生命已经在黑夜里消失。记得有一次,我在凌晨三点左右被恶梦惊醒后,我惶惑地看着窗外苍白的月亮像无法阻止的流水在消失,就像我的生命在消失一样。也正因如此,我惟一关注的只有人的生命,这也是我写悲剧主题的原因之一。
没有悲剧就没有活着的意义,没有活着的意义就没有崇高的精神,我一直坚信诗人的生命是穿越废墟的过程,或许这种穿越是在创造着某种永恒。现在,人们看重的不是诗歌,而是金钱和权力,尽管诗人的自尊心和适应力很快就会被物欲所掩盖,但我还是相信精神的家园会有人坚守的。
真正的诗人才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人。诗人自由的写作不等于诗人拥有自由的精神。而我的每一行诗都在构建着我的生命。有生命意义的诗歌不应该是霸权话语下的经典,而是一条奔流不息的河流在我们面前喧腾着。
熟知我的理论家周伦佑认为我是中国“整个九十年代一直坚持写作,并在诗艺上不断突破自己,取得创作实绩的一位实力诗人”。其实我在上世纪 80 年代也写出一些不错的诗歌,如《黑风:流浪者》《乌鸦·下雪天·一只狗》和长诗《麦地》等都在海内外产生过 较大的影响。实际上我长期是在沉默中坚持诗歌写作的,可能很少有人知道我历尽着生活与写作的双重“磨难”。这些年里,我关注的是当下的现实以及个人的生存处境。做大师不是我的梦想,我只想在有限的活着的时候,活得有血有肉,有骨气有良知,用我的诗歌去与世界对话。
有的人把诗人说成是一种文化动物。只要我们仔细地想一下,我觉得这话有一定的道理,如果你不想做一个低级的文化动物的话,你就得用滴着血心和生命去思考,去写作。作为诗人来说,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力,我们的肩上已经负荷着良知的重担,这真的不是我们诗人的不幸。
生活中有许多的东西我们是不能“看懂”的,但我们的诗歌应该是真实的,给人们以烛照,以温暖。
我还是自己多年的观点:优秀、杰出和伟大的诗人应该有历史感和使命感,在无情的现实面前始终保持清醒的头脑,敢于说真话。诗歌的真实才是诗人的生命。我相信这一点:有的人对历史的认识永远是有偏见的,而诗歌无所谓偏见,在写作中,我们应当提倡历史的见证性。所以我曾说过这样一句话:优秀的诗歌并非是历史,应是历史的见证! 而现实荒唐的一面是:我们的一些诗人还写些歪曲历史的诗歌刊登在报刊上,真是可悲到了极点,我十分讨厌那些庸俗的诗人和庸俗的诗歌,我喜欢那些真实的诗人和真实的诗歌,因为真实的诗人和真实的诗歌有血有肉。
真的不可思议:这些年里,我极力保持诗歌心灵的纯洁和本真,这是让人吃惊的。对于诗人来说,我们不可能仅仅为了痛苦写诗。在精神的黑夜,真正的诗歌就像熊熊的火炬,照亮并催醒了前方的道路。
诗歌的命运掌握在诗人的手中,没有诗人就没有诗歌。诗人的精神家园只能是诗歌而不是别的什么。
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绝大多数人的确不需要诗歌。而我们也没有什么理由去强迫别人热爱诗歌,读诗或写诗纯属个人的自由。 作家林贤治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 自由与自由感是不一样的,一个诗人,惟其有了自由感,喂养的诗歌才会飞翔,即使折断了翅膀还依然飞翔。”其实,我想要说的话是多么的简单:所有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作为一个诗人,一生中应该给这个世界留下些什么?从根本上来说,一切人为的外在的东西都毫无意义。诗人只能回到心灵,回到生命的真实状态,保持本性的纯洁,诗人生命的痕迹才能变得更加真实。
编辑:王傲霏
二审:牛莉
终审:金石开、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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