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站在开满油菜花的田边
有些拉胯地看四月的雨
看雨从池塘与田沟轻松上岸
像童年时代的一样
带走那些长背刺的小泥鳅与调皮的白鲫鱼
带走老屋与田野的日记
雨也在看老屋
看它被鸟兽淘空的身体
看它老鲸鱼般被藤壶毁伤后结茄的皮肤
看它护着的蜻蜓、蜜蜂、竹林、菜地
以及新收留的一只流浪狗
看它们是否像从前一样
一场感冒或一声咳嗽过后
成为四月流失的那一部分
其实,我也想看看它们
看看故乡的雨以及雨淋湿的故乡
看池塘里新生的红莲与屋檐上死亡的落花
看艾草一寸寸把风雨带向墓园
看它们如何在四月唤醒爹娘
唤醒那些装睡的麦子
如果,如果不能
那么,请让我成为雨身体的一部分
也请四月把我的云脚垫得高些再高些
让故乡看见我
四月与草
草把目光投向远方
远方是苍茫的山脉与牛羊
再远些,是骏马驮来的风
风看见消瘦的牛羊、草原与草
看到冰雪走后留下的四月
以及自己日后可能的藏身之处
草包围了疯长的四月
风包围了草
它们把冻伤的河流解救出来
让草原自主呼吸
母亲站在高高的山岗上
她与一群牛羊一起朗诵四月
每张一次嘴山脉便长高一分
阳光在这里无所事事
它在牛背上打着盹
一朵云不忍偷窥
慌里慌张地从河水起身
消失在羊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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