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踏着凌晨的月色
从首都，去往别的地方
像无数个怀揣着梦想的北漂
带着敬畏而来
却又纷纷逃离

靠墙边总有席地而睡的人
像是睡熟了
不顾地面的软硬与温度
在角落包裹着自己

北京南站就这样伫立着
顶着黑暗的天幕
撑起它的双曲穹顶
和椭圆形结构
此时，它更像一个收容所

我望着不远处
依旧灯火通明的建筑
一格一格的窗户
透出疲惫的光亮

我忽然想到书上描述的
发霉的墙壁
增添生机的假花
渗水的管道
和通往地下室
举步维艰的楼梯

以及我刚来北京时
看到的翻垃圾桶的
蓬头垢面的流浪汉
原来每座城市都有它的裂疮

友人说北京很好
但并不属于他
我深有同感
那次交流
我们沉默了很久

或许我也只能
以一个旅行者的身份
才可以对这里充满向往
如果论生存
我并不是一个优秀的猎手

有个男人骑着电动车
在凌晨的街头揽客
我不知道
他是谁的父亲
看我站在路旁
问我去往哪里

我拐进一条街
哪里还有一对老人
卖着三块钱一斤的吊瓜
还有几家未打烊的店铺
超市，面馆
路两边停靠的车辆
在昏黄的路灯的映衬下
就像一个个中年男人
镇静而沉默

空荡荡的候车厅
已不同于白天的喧嚷
只有高处的大屏幕
泛着幽幽的蓝光

和我一样
等早上六点那班车的人
已经睡了，横躺在长椅上
我看到了透支的身体和灵魂

都是被生活拉扯的人
像坏了轮子的行李箱
明明已经无法直立
却依旧被人
换个角度，换种方式
牵着走

这好像是座从不睡觉的城市
像我这样的深夜来客
带着一个外地人的偏见
是否吵到了它

可它终究成全了太多人的梦想
我不懂它的慈悲与残酷

凌晨三点多了
我也背靠长椅
脚搭在对面的椅座上
沉沉睡去

等到黎明
这里又将恢复喧嚣
会有大批的人涌向这里
像笼中等待已久的飞鸟
四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