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手掌心里
握着的树苗
后来长成了一片树林
我们就住在树林后面的木屋

清早
我顺着树藤爬到屋顶
坐在树梢上
替外公照看 清点
在野地里撒欢的树
拿根木棍在空气里比划
招呼失群的树
它们听到风声
会顺着树根跑回来

有时
我会留意它们的腰围
和外公眼角的皱纹
每天都在转圈
百年树人
我也照着树的模样
长出了枝条
并在上面打理
一群恣意玩耍的叶子
像经营自己的庄园

有一天我突然发现
外公脸上长出了树皮
四肢爬满了树根
躺在床上 像一捆倒下的柴木
后来也的确证实了我的猜想
外公变成了一棵树

那天，我在树林巡逻时
在一片树叶上看到
外公的指纹
我抱住那棵树的脸
并在它的根底发现了
一片森林

一棵过路的老树
拦住我
说我额门已领受
外公掌心的使命
要我照着树林的模样
长成一片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