袛陀寺（外七首）
文／茅屋寒士


铁马与天王殿、宝鼎和大雄宝殿的飞檐比谁跑得快
风叮叮当当地助威，给整座祇园涂上金色
大和尚红光满面。他知道我是探古访幽的人

这片丛林是异地复建的
那一抹飞虹桥还留在宋朝，没扇一扇翅膀
文昌阁、同古银杏一站就是三五百年，也没挪一挪脚步
——打坐在一所中学内，入定了

大学落户来了，施主你看
“XX大学XX国学院佛学研究中心”


◆永兴寺


古刹是赤乌年代七寺八塔队伍中的一员，落下了
大运河像一条蛇，游过来。它当初不是为了听经
菩萨一手持玉净瓶，一手执杨柳枝
给它洒水

我来的时候，它蜕皮了千次，河更宽了
我没坐船来。我骑车来，路是新的

梵音在河里游。你看路上的风
吟诵在路上走。你听河里的景。丛林的一砖一瓦
也是新的，那么巍峨。香火那么旺
观世音给每一个香客伸出一条崭新的手臂


◆母亲节


节哀
为了做英雄的儿子，为了被英雄召唤的儿子
当一个英雄站起来
将会有无数的儿子倒下去
即使你的儿子，舍命把英雄顶上塔顶
第一个高呼万岁，万万岁
终将，他的头颅也成了祭坛上的牺牲品



◆上弦


从包公的额头上
钩起一帘杜鹃
杜鹃哭
咳了一地的血

第二帘是星星
挂不住，星星都簌簌落落坠下来
装饰了万家灯火

我抬头仰望
天哪！
包大人一脸黑


◆东亭


那个从明朝告老还乡的华大学士、华太师，老头
登上隆亭，三年建了一座大庄园
突然一个激灵，他一把将这镇倒进熬豆腐的大铁锅
点花，然后再从一枚豆腐干中放出来，刻上“东亭”

一大早，从码头上来一人
在镇上喝了碗热气腾腾的豆浆，吃两块豆腐干
又转了两家豆腐店，再买了三五块豆腐干，包好
回船，起锚


◆迎福桥


陷进一条小巷，越陷越深
天都坠落了，沉没了
突然，一扇天窗打开，像一声磬
原来是从小石梁桥上的石头发出
余音拓出一个“丫”字——
桥北两支河浮上来
一支从乾位流来，一支从艮位淌来


◆学士坊


还有铁墙门。好像有故事
比如《三笑》、《唐伯虎点秋香》
没找到门。铁门也很会生锈，烂掉
徒留地名
路边有面八字型影壁
给老街戴上口罩

摘下，明华大学士露脸了
“啊！——”
张开嘴巴，里还有道高高的绿墙板


◆夜行记


他带着他的三千弟子在中原各个诸侯国的阡陌间
撒脚丫子跑。他与天狗赛跑
天狗撒脚丫子跑。追太阳

那些国君们是养狗放狗的人，巴不得天黑
“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
他哭。他的一个徒孙徒孙的徒孙子不孝
也做了狗。给一个“猪”——乳名叫彘的主人
献计。把天吃了，用一口锅倒扣天下
然后，驮在他的背上。驮了两千年
都勒进他的肩胛和后背骨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