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外六首）
文／茅屋寒士

拖着一辆堆得满满一大车的鞭子，挪不动马蹄了
它修来世，不做马，做一个马夫
或做一头驴，老子骑的驴，阿凡提骑的驴
不幸投错胎拉磨，也蒙着眼睛，不用看世界
有个哲学家跑过来，一把抱着它的脑袋，哭
它也跟着流泪

“上帝死了”
它不归上帝管



◆安澜桥


踏上桥就成了一群鸭子
老头是其中一只老鸭子
紧抓抚栏索，桥下的岷江玩跷跷板呢
左边龙头卷上来，右边龙尾翻下去
龙头又从右边卷上来，龙尾又从左边翻下去
好不容易过了桥，回望

山上的二王庙，乘着夕阳
坐在桥上荡秋千


◆念劬塔


浒山是一艘泊在梅海中的船
念劬塔是竖起的桅杆
船有引力波
把山上山下的红色、白色、黄色乃至紫色的浪涛
全都hold住，做一幅梵高的星空

我举起相机，点开广角，慢慢往上推
帆升起来，船起锚了



◆一瞬间


是珀来品。阿弥陀佛
一刹那、弹指间、须臾，一刻、片刻、一转眼、突然、忽然……
我们原来都没有。没有就不懂，烧脑
大和尚前赴后继，头顶上留下了
一排又一排灼伤的疤

还有比西天更西的舶来品。比如
存在、ChatGPT


◆写史人


有的都学会了摄影，用摄影法写春秋
长枪短炮聚焦雄才大略
特写，蒙太奇
背景全部虚化了——
十万、上百万、上千万的累累白骨

呈现出来图片很美，让我们的眼睛很受用


◆巫师园


园里大当家小当家都是巫师，都有通天术
大巫师就是大当家。“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园里有三个人争大巫师的尖顶高帽子
卖草鞋的通天术是他三顾茅庐请的书生
书生借来东风，让帽子往西飞

从西边漂洋过海来的洋僵尸
握着大洋铳直挺挺跳
城楼上施破妖大法，马桶、裹脚布挂出来

大师兄袒胸露腹，吞符念咒。“刀枪不入！”
袁世凯掏出手枪，砰的一声，就放倒了


◆霰
文／钱智伟

老天不想让人脑变鱼脑
大地呈现白肺状
气象台报告，这蹦蹦跳跳的不仅不是雪，也不是冰雹

我榆木脑袋。里面存着CT胶片呢
——是阳过后的肺结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