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957年《诗刊》创刊以来,在近七十年的岁月里,与来自全国各地的诗人和读者朋友因诗结缘,谱写了一段又一段难忘的故事。在2024年《诗刊》全新改版之际,真诚邀请您分享与《诗刊》的故事!征稿持续进行中,投稿邮箱:skgszg@163.com,本期为第八辑来稿。
一个厨子同《诗刊》三十多年的记忆与回眸
理 坤
说起跟《诗刊》的缘分,得有三十几年之久。1988年我刚二十岁,因为爱好文学,参加了黄石市作家协会程光炜,胡晓光老师举办的首届作家培训班,因为他俩都写诗歌,加上当时朦胧诗歌的吸引,阅读了大量的诗歌,于是对诗歌产生了浓厚兴趣。那个时候想买本诗歌杂志或诗集得去新华书店和邮局,记得我买的第一本专业诗歌杂志就是去市内钟楼下的邮局买的《诗刊》,当时刚来城里不久,居无定所,无法订阅,所以每期得在下班后,掐着时间坐公交去市内购买。拿到手后,当场就会打开仔细翻看。
那些年主要写些乡土诗,朦胧诗,第一首诗发表在《散花》杂志上,为了接受学习更多的诗歌知识,1989年报名参加了《诗刊》的刊授学习班,辅导老师开始时是朱先树老师,后来是李小雨老师,前后参加了三届,学刊是《未名诗人》,在上面多有发表,每次两首,样刊每期均有邮寄。每月作业老师都会按时作批解及指导,受益匪浅,这为我后来的诗歌创作奠定了基础,也有了极大的提高。到现在,那个时期所有的《未名诗人》及往返信件均有留存。
刊授学习期间,诗歌作品开始频繁发表,《黄石日报》,《长江日报》,《长江文艺》,《羊城晚报》,《未名诗人》等,就是未能登上神圣的《诗刊》,这一错过就是二十年。1995年因为家庭生活压力停止了诗歌创作,开始外出打工,北漂。这期间虽然没有写了,但从未停止对诗歌的关注与对《诗刊》的阅读。在北京几年期间,每次路过农展馆南里10号都忍不住驻足观望,想进去看看,都没有足够的勇气,是为遗憾,那是一个诗歌梦想。
2016年,很多年后,一个诗歌游子终于回到诗歌现场,人已是中年,多年的努力没有白费,2018年,一首《反着来》,由王单单写的推荐语,投《诗刊》E首诗栏目,才开始敲开了诗刊的大门,从那以后,每年均有上刊,中间有三次投稿发在短歌栏目,其它都是E首诗栏目。有一年是两次,当然是年度优秀诗选,原发刊《长江丛刊》。尽管没有上过大栏目,但对于我来说,已经知足,就算是现在对发表看淡了,我心里依然对自己说,每年就算什么刊都不上,《诗刊》是必须要争取上的,这是一种诗歌信念。
2019年底至2020年在武汉疫情封城期间,李少君老师得知我一直在抗疫一线,遂向我约稿抗疫诗,后来发在2020年的《诗刊》公众号上。
2020年3月,《诗刊》公众号植树节专辑又选发了我2019年10月《诗刊》下半月刊发的《磁湖岸边的香樟树》。
2021年1月,诗刊,中国诗歌网“写诗的打工人”栏目,霍俊明老师又推荐了我的打工诗歌《厨道》。
从一个厨子到一个厨子诗人,经历了太多不易,唯有诗歌一直让我负重前行。这其中,从诗刊三年的刊授学习,到现在的诗歌写作,在这里,特引用我发在中国诗歌网《厨道》里的一句:“我已不再好奇一个厨子/干着卑微的事,为什么还要写诗”,是《诗刊》给了我莫大的鼓励与帮助,将永远铭记。
值《诗刊》2024年重大改版之际,以此文留下与它几十年的学习,发表,选载,美好记忆。无论是早前的辅导老师,还是现在的编辑老师,我想尊重地道一声,老师们辛苦了!希望改版后的《诗刊》越来越好。
理坤,楚人,在各大期刊发表大量作品,入选了多种重要诗选本,获第七届《长江丛刊》年度文学奖诗歌奖,《中华文学》2021年度诗歌奖,现为黄石市作协副主席,居武汉黄石。
空气中洒满了诗歌的花粉
——《诗刊》社第12届“青春诗会”简记
汪 峰
1994年8月,我从上饶踏上了北去的列车。我此行的目的,是到山西宁武县参加《诗刊》主办的第十二届“青春诗会”。时年二十九岁的我,对能够参加素有诗坛“黄埔军校”之称的“青春诗会”,倍感兴奋和荣耀。
我先到北京,在诗友李华常住地一个招待所暂住了下来。然后和李华乘地铁又乘公交车穿越北京都市的繁华和拥挤,花了数个小时到达邹静之老师干静而宁静的家,品饮邹静之老师的皇台啤酒。
之后我们集体乘火车,经过几座大山去山西。沿途山脊上偶尔出现的长城断片非常吸引我的眼球;沿途有峭拔雄健岩石的大山,让我领略到北方的雄奇。
而后到达宁武县。宁武县据说是杨五郎镇守的三关之一。在这里住了将近一周。宁武县确是一座古城,盘踞在山上的城墙,似乎狼烟还未散尽,高大的关楼仍安坐在那里。当时诗人贾真、郭新民分别任宁武县县委副书记和县人民政府副县长,雷霆也在政府部门任职,因此,会议安排得很到位。伙食也非常好,山西是有好酒好醋的地方,小米南瓜稀饭和白切鸡肉等,让从南北东西而来的诗人们品味到宁武县美味和热情。
先是研讨诗。没想到天才的诗人们,在老师的指导下修改起诗稿来,那个狠劲,印像很深。有点像江湖中年游医黑黢黢的脸和胡须的湖南诗人匡国泰竟为一个句子折腾了一宿,他以短诗见长,白话,好懂,气息浓郁、醇厚,诗像埋在泥土深处的古老的根须,十分结实。后来很少读到他的诗,也没有他的音讯,他就像在尘世消失了一般(很多诗友都是这样)。我和张执浩同处一室,来自武汉的张执浩有一股扑面而来的儒雅气息,他对语言的打磨,近似于苛求,他的诗歌创作态度给靠灵感写作的我很大的震憾。来自甘肃的诗人叶舟,个子不高,更像南方人,和他在一起,感觉到有一团神秘的雾气罩着他。他的“敦煌”系列和西部诗的抒写,语言迷幻,文字潇洒如游龙,意像跳荡,像抽象派画家,极具个性的探索,在诗坛影响很大,但他改起诗稿来,也大刀阔斧地砍削。而同是来自甘肃的诗人个子略高的高凯,诗的语言却相当澄澈、内敛,朴素,口语,更写实,他像一个木工,躲在内心的工作室,不停地对诗歌“多余的枝节”进行“砍削”,删繁就简,直简到无处可下刀。我不喜欢修改诗稿,我曾一度认为诗歌的“不可改”,结果导致了在本届“青春诗会”上没有拿出有份量的精品力作。我喜欢寻找灵感,喜欢寻求体内瞬间的焚烧。别人改稿的时间,我却头上冒着白气,一个人在宁武县寒冷和空旷之地迷乱地行走,有时出现在胡麻地和粗犷得近似干吼的秦腔声中或在因采煤而污浊的河床边,拼命到内心去挖掘一条诗歌灵感的细流。那些天,宁武的空气中洒满了诗歌的花粉似的。阴雨天,很凉,带来的衣服少了焐不暖身子,便上街买了一套保暖内衣挡寒。当然,另一项工作是买药,黑加白,因为很多人都感冒了,略为瘦削戴一幅墨镜的周所同老师似乎感冒略重些。也许太专注于诗,我和诗友们交流、探讨得少了些。
接着是采风活动,到管涔山。沿途是莜麦、原始森林和叫声非常响亮的大乌鸦。当然,还有师友们响遏行云的歌声。邹静之老师和李华诗友的美声,响遏行云,属歌唱家级别。沿途,邹静之老师谈了很多唱歌方面的逸事,有一次帕瓦罗蒂在北京演唱《我的太阳》,他和玩伴竟然攀到墙垛上去听,歌声把他们的心身摇动得像一棵风暴中的树似的,多年后,邹静之老师也玩起他的歌剧《西施》《赵氏孤儿》,还成了电影、电视剧当红编剧,没想到他还是一个大才、通才。在莜麦地旁,大家合了一个影,合影当然是两位女诗人居中,一位是来自古都西安的刘亚丽,另一位是来自温州的池凌云。多年后在张执浩的博客里看到合影照时,赶紧温暖地下载,贴到自己的博客里。山路很险,在美景处有人赏景、照相,而我则拿出一个硬抄本和一支钢笔,迅速在白纸上落笔、涂墨,细雨也来凑热闹,让墨迹在纸上洇开,让钢笔风景画更具墨韵。我们不想放过任一角度的美,保留它,就如保留了一股热流或闪电。不久,来到管涔山主峰芦芽山。大家跨过一栈桥,在一座大石峰中,被大雾围住,周围什么也看不见,显得迷离、迷蒙——管涔山就这样留在我的印像里。
而后游五台山。车辆在平原里足足奔驰了大半天,让在南方秀气的山间出入惯了的我,感受了一回北方平原之大,关键是路旁全是向日葵在摇动着张开的葵盘,向日葵种植面积之大真不敢想象。而后进入盘山公路,车缓慢地沿着山路盘旋而上,车盘绕旋了很久,肯定有人呕吐了。终于到了五台山山顶上的五台镇。五台山是文殊菩萨的道场,确是一个座宝山,古朴、宁静而安祥。精雕细琢的石牌坊在悠悠的岁月中打盹,我们到来时,它在暖阳中散发出精致的光芒;大佛像在香烟缠绕中显得十分神圣、庄严和伟岸;还有很多棵遗世独立有较长年岁的大松树,显得很高古——松树上蹲满了乌鸦,乌鸦会把一个卑微的灵魂引领到某种深重、深邃、神秘的高度。在五台山,我还和李庄、杨孟芳、顽童等几位诗友游览了佛母洞。佛母洞,分内外两洞,外洞大而明,内洞小而幽,中间有一个椭圆形孔穴相通。我们在黑暗而神秘的洞孔中出入,狭窄处仅通一人,紧张而艰难地向前爬着,柔软的身体擦过坚硬的洞壁,带着对未知的好奇和胆怯,体味了一回“入洞即为‘投胎佛母’,受其恩育;出洞即为‘佛母重生’,脱胎换骨”的境界——这些景致是宗教的,也是诗的,更是生命或灵魂的。诗歌,一束古老的艺术之光,在洞穿历史的同时,也擦亮了历史。它经过了人类,并在人类的黑暗中艰难地睁开眼睛唤醒着诗人,然后借诗人的身体释放出永恒的能量和光芒。
结束《诗刊》十二届“青春诗会”的前一个夜晚,我和张执浩、巴音博罗在北京的一个小酒馆,借着酒精,静静地燃烧着挥别的怅然,像秋天深了,大风将把大家吹回出发的地方,难以有再聚的那一天。
短诗之恋
多么精致!一个埋下双肺的曲颈瓶。
青春插下细火,几支
开在唇间,我推开小门
一个扑萤少女就是一个盛夏。
大风藏在早年的呼吸中
她始达到年轻,然后达到年老
大风把扑萤少女越吹越暗
扑萤少女多像萤火
美本来很短,就那么一瞬
大风中听得见双肺在曲颈瓶中碎裂
多么精致,短诗之恋!
激情是曲颈瓶下面
一块花手帕垫子。
假如曲颈瓶是你
假如我手中已轻轻握着光明。
(载于1994年第12期《诗刊》“青春诗会”专辑)
汪峰,1965年生,江西铅山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入选第12届“青春诗会”。出版诗集《写在宗谱上》,与人合集《江西九人诗选》。客居四川西昌。
《诗刊》给我以温暖
王 杰
二十年前,我已经参加工作,回顾那一段岁月,伴我走过来的,是一本一本从音响店买到的《诗刊》。
寂寞的时光总是令人不寒而栗,令人生疼。我参加工作的地方是一间偏远的乡村小学,位于黔西北的崇山峻岭中,如果不是四季还算分明的轮回,在抬头三尺见青天,低头尽是山与水的山乡深处,我甚至忘记时间,忘记自己正青春葱茏的事实。那个时候,我走出大山,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省会贵阳,视界里的世界就巴掌那么大,是一只真正的井底之蛙。常年生活在灰白的山乡里,虽然青春正茂,教书单调的日子让人难以消受。面前铺开的大地无论如何回流,杜鹃花渲染大山的美好感受回眸一笑,定睛看时,早已是一列提速的火车,带着憧憬去了远方。
在生活的这种况味之下,日子总是数不完地重复,所幸的是,大山纵使贫瘠,却仍然养活着万千坚毅的人民群众,而我所服务的村小学,活泼可爱的孩子们、朴实真诚的家长们,对我们能够扎根大山的决心坚信不疑,孩子们露出的笑脸便撑起一片诸如杜鹃的灿烂壮丽之景,在心灵里撒下的种子便哔哔叭叭生长出诗一样的情愫、诗一样的句子。这种美好的感受流淌在枯竭的日子里,激活了内心深处的青春之歌,赞美的词汇奔跑而出。
此时,《诗刊》率性的诗情画意,便悄然拥入我苍白又轻灵的生活,成为一道闪电一样的存在,交付给心灵的天空。
在生命的那个时间点,单调的生活,我时常沉溺于回忆的温馨画面。读师范时,钟情于学校阅览室里那些鲜活的文学杂志,其中页面双排印的《诗刊》,诗人们或空灵、或朴实、或乡土、或间杂着亲情友情爱情和生活多情驳杂的状态书写,或简单如同春光的乍泄,或繁复如同铜钟的锤打,不一而足纷纷攘攘林林总总的诗意飞扬,曾一度温暖一个轻狂少年落寞的内心。
在生命的那个时间点,某个周五的下午,坐班车回乡,到县城车站转车的间隙,在车站大门左侧第一个门面——一个卖VCD、CD碟的音响铺子里选购唱片时,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我的脚步停在了一块放倒的木板前,上面铺展着一些书籍报刊——该店顺便卖些杂志报纸。我在一堆杂志里扒拉,在看到一本天蓝色封面的《诗刊》时,一股电流迅速击向我的大脑,嘈杂的街面一瞬间安静如无人,那些穿梭在街道上的三轮车、人力车和人流,是被诗意的摘取按下了静音键。
那天傍晚,回到家的我顾不上吃饭,蜷在火炉旁,像一只书虫从生活的落落寡欢里爬出来,迎接我期待已久的诗歌。我开始泛读,大口大口啃食着各种口味的菜食,然后结茧缚住自己。一盏清灯,弱弱照亮村庄一隅,我渴望的,是咬破黑夜,咬出一个诗意洞开的窟窿,灯光毫无波澜地泼出去,照亮家乡更大的空间。从容地,我对父亲熟沉的鼾声充耳不闻,乡村的夜像沙漏一样,慢慢沉下来,慢慢漫出文字的底韵,诗意飞奔,在我彻夜的阅读空间里,一切的美好不言而喻。
此后每一个月,我都从这个店铺里买到一册当月的《诗刊》。但凡回乡,到车站转车,我总会走出车站,左转,折进这个音响店,买《诗刊》,买音乐碟。有时候,新一期《诗刊》未到,我会急迫地向老板询问,总要得到“未到”的答复我才肯死心。凡此种种,我内心里自得一份充实,像每一个春天如期来临之后的色彩斑斓、和煦温暖。
那些日子,从对诗歌的追求中,对《诗刊》的阅读、模仿和借鉴中,我尝试着诗歌的写作,尝试着用分行的语言,去讲述那些平静的岁月,以及偶然星星点点的生活感悟。
到音响店买《诗刊》的日子持续了一年多,就在第三个年头,当我再次急匆匆赶到车站,终是在店里急切得像只无头苍蝇后,我甚至带着质问的语气向老板提出我的疑惑:“怎么没有找到一月份的《诗刊》?”老板抬头看向我,像看一个异类,但我终于从他阴郁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惊喜,就像阳光终于从厚厚的云层里撕裂所有妨碍照射出来,但转瞬即逝。短暂的温暖让人难受。老板带着歉意指了指靠里一只立体收纳柜,对我说:“去年订的几份只有你买,其它的,都积灰了。没人买,没人读,没订了。”一连串的“没”是对诗歌的否定么?是对诗歌的现实生存意义的否定么?我悻悻地离开了音响店,悻悻地抛离了那个隆冬的下午。
就在我踏上回乡班车,往靠后的座位上走的时候,我的脚步踟躇了,继而转回身,疾步回到音响店,把那些积尘的《诗刊》统统取下来,轻轻拂去上面的尘埃,抱到老板面前,用目光向他询问:“卖给我?”哪怕我已经购买过当期。接下来的情况是,老板把那些“去年的诗歌”当成废书卖给我,还一个劲儿地说:“只有你买!”
生硬得令人心痛的回忆,将我拉扯向生活的底色,时光的镜头一转换,我便完完全全地付着于这底片之上,突出自我的影像。那个时候,2005年,乐趣园的诗歌论坛至少有百多家,全国各地的诗人、诗歌爱好者纷纷走向网络,坠入诗意的纺织丛台。我从阅读到写作,在各大小论坛驰骋,是因为曾经受益于对十多期《诗刊》的深层阅读,这也是我慢慢开始发表诗歌的简单途径。
时光荏苒,诗歌的行为在某种情况下生发,别致的时刻,又恰到好处地落进心田,兀自扎下白生生的根须,在那潜藏着的诗样结构的沃土。时光流淌似水,到2007年,就在我义无反顾回身音响店购走所剩《诗刊》后的第三年,秋天的某个下午,我的目光从一盆盛满清水,水盆四沿还在汩汩溢出流水的枣红色大胶盆里,打捞出清澈多余的光阴,笔尖划过纸页,倔强地发出尖锐的骨响,在某种神喻般的感召下,我写下了诗歌《低语:细水》《低语:长流》,并将两首诗投向《诗刊》,入选诗刊社选编《中国诗库2007卷》。我知道,自那个下午,我生命有关诗歌的实际情况是,自我翻卷着滑向诗意的世界,同时裹挟着生活的泥沙俱下。
随后的四五年,我的诗写爆发出蓬勃的趋势,像藤蔓植物一样葳蕤。回顾简单的写作历程,所幸有《诗刊》奠定我能够诗意表达的基础,无论是曾经的阅读也好,模仿学习也罢,总之,《诗刊》树立的标杆成为我诗歌之藤攀援的依靠,抑或力量。随后的几年时间,我的诗歌在《人民文学》《诗潮》《南方文学》《贵州日报》《中国教师报》等公开发行的报刊发表,更在上百家内刊、民刊上发表。
但遗憾的是,我在致力个人诗写的时候,却缺乏对生活原生态的更为准确与精练的捕捉,有时候,生活的浮白化碎片化让人信以为真,固有的意象却黯淡无光,很难找到也懒于找寻接近光亮的窗口,日子沉滑入底。在缺失某种驱动力的情况下,也就是微信、抖音时代来临以后,公众号平台大肆狂欢的情况下,我减少了甚至停止了诗歌的阅读与书写。我诗歌的瓶颈越来越狭窄。
在这种对诗歌缺乏憧憬的状态中,我偶尔打扫房间、整理书橱时,那一大叠翻旧的《诗刊》赫然出现的时候,我冷不禁一个寒颤,又一次电击一般,只是这电流,弱化到我没有了晕眩的感觉。当我翻开其中一本,在刊诗的旁边,空档的地方,歪歪扭扭写着我仿写的诗句,一页,又一页,就在我回眸一顾之倾,时光的尘埃霍然腾空,弥漫了我朦胧的双眼。擦尽;起身;诗载的岁月重新嵌入书橱。一切复归平静。
有时候我想,生活就是普普通通,自在逍遥,诗歌的生发决定是自然而然的事情,那是血脉偾张的象形印记。回归生活的本质,诗歌也是这样。2017年元旦,习近平总书记发表新年致辞,在夜的通融之中,我在“中国人民生活一定会一年更比一年好”的心灵润泽之下,在手机里写下了诗歌《生活》,万家灯火在我的诗歌里闪耀着时代的光芒。然后,这首诗,便在那个初春来临之际,登上了《诗刊·新时代》增刊,大红色的封面平增无限的喜庆,仿佛书中的每一个文字都在新时代的新年里拱手祝福。虽岁月不居,但时光如此安详。
又是《诗刊》,再一次点燃了我的诗歌之火,我爱那蓝莹莹的火苗之光,照亮岁月的同时,更付着一层生命的光亮在生活的本真之上。
这个时候,中国诗歌网已经发展成为《诗刊》的网络平台,不再是之前简单的诗歌“发泄”地,更多的官方元素与民间元素的整合,让中国诗歌网一度成为包容时代诗歌的超大平台。在此,我比较关注《诗刊》的各种征文赛事,还可以通过中国诗歌网投稿,我还比较关注“每日好诗”,期遇许多精致的诗歌,偶尔,我还会择一两首读给我的小学生们听,让他们感受感受现代诗。
这样算来,与《诗刊》期期遇遇,已经有二十多年,这期间,《诗刊》先是我的阅读对象,是我模仿诗写的参照,是我诗歌写作的导师;然后是我生活与诗意链接的桥梁,是我在生活平庸认知下温暖我的那枚光束,是鼓励我诗歌写作不折不扣的知性朋友。
王杰,笔名河东,生于1982年7月,贵州金沙人,教师,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迄今在《人民文学》《诗刊》《中国校园文学》《中国诗歌》《诗潮》《大地文学》《散文诗》《山东文学》等刊物发表作品,参加《中国校园文学》杂志社第二届全国教师文学笔会。
一个黔地书写者的《诗刊》之路
邹 弗
我出生在西南的黔地,我的写作很天然地打上了西南以及黔地的标签,实际上,这也源自于我的写作取向,我的大部分写作都跟西南、黔地、仡佬族以及傩文化有关——与其说我足够熟悉这一切,毋宁说这就是我的日常生活。我在二十岁之前从未离开过西南黔北,那时也就没觉得这个地方有什么好独特,有什么值得好写的。二十岁之后,我离开西南,去东南(广东、浙江)等地打工赚足了学费,一个人踏上去东北的求学之旅,一个西南,一个东北,这不仅仅是地理上的巨大悬殊,更是心境的转变,离西南越远,它在我心里就越近,越来越变得立体,尖锐的了,我想象着西南的山山水水、在西南的所见所闻,每每情绪积压时我就写诗,整日整日地写,忘乎所以地写,而我迄今为止在《诗刊》的两次发表也都是在这个时候写出的作品。
第一次在《诗刊》发表是在2022年的九月份,那时候疫情刚刚解封不久。我收到《诗刊》编辑关于发表的消息时还是八月初,当时我正和宗仁发、任白、张洪波三位老师一起去江苏无锡参加“荡口古镇”诗会及年度中国诗歌网十佳诗集的颁奖典礼,与会的都是早已成名的诗人,而当时还在读硕士研究生的我无疑是最年轻的,既无名气又无拿得出手的作品(当然现在也是),这导致我内心十分紧张与忐忑,好在老师们都十分亲切和蔼,这让我紧张的心情稍有缓解。随后通过邮件得知我的诗将在《诗刊》发表,我仿佛一下子就平添了诸多勇气和信心,也对继续写诗也有了更大的执着,正如当时麦豆老师对我说的:“既然选择了写作,这就是一辈子的事。”
收到发表的《诗刊》样刊时已经是九月下旬的事了,我回到了吉林大学,那时东北的天气已经转冷,空气中都是朔风呼啸的凌冽,我手捧着两本《诗刊》,心里却格外温暖。直到打开时,我才知道发表的是《悬崖上的蜂房》和《信件》这两首诗,我的心仿佛顿时遭受了重击一样一时间尽是苦涩,我就这样站在路边看着这两首诗久久不动——这是我写给爷爷诗,爷爷病逝于2022年的三月份,那时候我还在长春的某间隔离所作为密接者被隔离,爷爷病逝的时候我出不去,爷爷下葬的时候我也出不去,我一个人就这样站在东北破旧的房子里,看着窗外的大雪无声流泪,这成为我心里永远过不去也弥补不了的遗憾与愧疚……爷爷生于1936年,经历过战乱、饥荒,动乱,当过生产队长,一生坎坷且传奇,却不曾想最终的落幕竟是这样仓促、凄凉。爷爷几乎没怎么出过西南,晚年的他是黔北的养蜂能手,他养的蜂基本都是放在高高的悬崖和山巅之上,让它们从深山里来又回到深山里去,最后回到深山的那一个是他自己,《悬崖上的蜂房》是爷爷一生的写照:
养蜂人把蜂房安置在高高的悬崖上
西南多山,黔地多崖,老人们
在春天把蜂房背上山,放进石头内部
抹上去年的蜜,春放秋收
爷爷的蜂房在云江崖,金鸡顶
蚂蚁一样的房子在山下不均匀地
分布着,河流是村庄裸露的锁骨
爷爷走上山所需的时间越来越长
三个小时,五个小时,半天
把蜂房放入石槽之中,整面悬崖
就拥有了一颗会跳动的心脏
喀斯特地貌的黔地,春去秋来
季节变换,爷爷的三处蜂房
很久没有人打理,它们融入悬崖
就像老人们融入脚下的土地
我小时候好玩儿,经常跟着爷爷进入大山深处,攀崖悬壁,将蜂桶放在高处,来到山巅俯瞰群山,那种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苍茫与辽阔至今震撼着我,于是我后来写了很多关于这些山的诗歌,也是很偶然地,诗作《与山书》入选了今年二月份的中国诗歌网“每日好诗”栏目,由诗评家陈阿妮写评论,金石开作观察员,在中国诗歌网的直播浏览人次破万,最终在一万五左右,直接创造了中国诗歌网的诗歌直播浏览人次历史新高,后来《与山书》发表在《诗刊》第十期,又转载到由李少君和雷平阳主编的《诗收获》2023年夏季卷刊物本上,反响也很好,一直到现在,《与山书》都还在不断地被阅读、被转载、被来自各地的诗歌爱好者们制作成各种形式加以传播,感谢《诗刊》见证了我的历史,也促进了我的成长。
年初,各地都解封了,我回到西南黔北,和亲友们一起祭拜了爷爷,爷爷的坟地就高卧在他熟悉的群山之间——这个他生于斯长于斯最后葬于斯的地方。
邹弗,原名邹林超,1996年生于黔北,吉林大学文学硕士,作家、诗人,朦胧诗社2.0核心成员,《作品》评刊员,作品及评论见《当代》《山花》《诗刊》《十月》《诗收获》《星星》《扬子江》《诗探索》《诗歌月刊》等,入选多个版本,曾获青春文学奖,野草文学小说奖,樱花诗歌奖,东荡子诗歌奖,《诗刊》最江南诗歌奖,四川省少数民族艺术节诗歌奖,全球华语短诗奖等,参加第十三届十月诗会,第十五届星星诗刊夏令营,第八届《山花》写作营等,出版长篇小说一部,拟出版诗集《捡灯》。
与《诗刊》珍贵而又难忘的回忆
仕 零
高一时有次老师安排我和几个同学去打扫学校图书馆卫生,第一次遇见《诗刊》。之前接触诗歌都是在语文教材上,当我读到《诗刊》里的诗,内心异常激动,一下子刷新和开阔了我的诗歌视野,捧起便难放下,不知不觉翻看了许久。其他同学见我看得入迷,都纷纷打趣说你还想当个诗人不成,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还有卫生没搞完,急急忙忙整理好老师布置的卫生区域,又拿起《诗刊》看了起来,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投入。
可以说《诗刊》已经往我16岁的心里埋下一颗诗歌种子,让我知道了世界上还有这么多精美诗篇,人生还有诗和远方。本来我想鼓足勇气告诉老师我非常喜欢这本杂志,能不能借阅或赠送给我这期《诗刊》,可是我又猜测老师不会答应,因为从来没有同学这么做过,于是在图书馆里我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我把那期《诗刊》藏在衣服里偷了出来。
多年以后,我时常因为这件事自责,在此要解释一下为什么当时不去买一本呢?我出生农村,生活费极其微薄,加上年纪偏小不懂怎么邮购,那个时候确实也没产生去买一本的念头。带回这本《诗刊》后,我不敢让同学们知道,只能偷偷翻阅。高中辍学之后,家里安排我去读技校,再后来技校分配我到湖北黄石的一个铜加工厂实习,第一次离开家乡我带了少许的行李,行李中我把那本《诗刊》放了进去。到了黄石以后,工作不算太忙,一来19岁的我终于可以挣钱了;二来独立空间多了起来,我便每天拿出《诗刊》认认真真,一页一页阅读起来,那时候真是用心啊,每一首诗都圈圈画画,写上读诗体会,那一期《诗刊》我翻看了不下十遍,到现在快15年了,至今里边的部分内容我还能有所记起。
自打高中爱上诗歌以后,也开始学习写诗,高中时代都是“小打小闹”,到黄石的第二年我正式开始了有规划的诗歌创作。经过不懈努力,当年发表了几首稚作。从此我开始满怀信心的创作下去,一直写到现在,不曾放弃,是《诗刊》让我认识到诗,是《诗刊》让我对诗有了新的认识。在黄石工作两年后,因为种种原因我离职了,找新工作可能要去往两到三处才能定下来,没有准确的地址可以邮寄行李,所以我的很多物品在当时托朋友保管着,中间过了几个月新工作终于稳定,当我收到朋友邮寄过来的物品,清点后发现少了几样东西,有些东西不重要不必再提,可是偏偏那本《诗刊》不见了,我直后悔当时没有随身携带,还因此伤心难过了好长时间。
来回奔波的打工岁月,那本《诗刊》是我的精神支柱,是我的动力之源,见证了我对诗歌的热爱和痴狂。后来我特意在网上搜索了那本《诗刊》期次,应该是2005年第16期。如今33的我早已成熟,回忆过去的的点滴差一点就要热泪盈眶。虽然投稿过数次心中神圣的《诗刊》未能录用,但我相信,总有一天,我的作品会登上这本杂志。
仕零,本名冯彪,1990年白露生,有作品散见《青年作家》《草堂》《牡丹》《大理文化》《佛山文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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