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妻子一会低泣
一会又微笑：他真的走了吗
怎么像做梦一样
十一岁的小女揉揉膝盖
又跪了下去
她的眼睛酷似父亲

永远五十三岁的少年
在七月盛放的菊花丛中
一如既往，似笑非笑
似乎又要讲起
那个他讲烂了的笑话：
——今天我值夜班
敢来吗？半夜一起去后山

曾经撸起袖子应着的男人们
此刻格外安静
曾经只敢微笑不语的我
此刻想起了爱闹的他
难得正经的低语：
其实啊，死人
一点也不可怕

可我还是很怕
我不敢去后山，也不敢
去看后面的冰棺
我想，他
也并不在那里

一个喜欢温暖的人
应该会踱到温暖的地方去
比如，去他曾主持过无数个葬礼的
热闹的殡仪馆大厅里
去他爬过的草木繁盛的后山上
去他和妻女漫步的
磁湖岸边
樱花树下

去他和朋友一起喝摔碗酒的
小酒馆里
再端起一只土碗，朗声说：
干吧！我先干为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