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

在人海中泅渡
不得不进化成奇怪的样子
比如像鱼
缩小身体穿过狭窄的缝隙
憋着气在臭气熏天的污水池中
扎一会儿猛子换一次气

别人眼中的狼狈
自己心里的委屈
化作冷冷的雨滴
划过黑夜丛林中刀锋一般的礁石

激流万丈
我若不临崖跃起
谁载我十里渡口
万里桃花

咬断钩与网
不死的鱼呀
有不可侵犯的疆域和立场


荒芜了罢，这欺世盗名的美梦

这破人
破事
破纸
破旧的衣裳
破溃的肉体
破碎的灵魂

何以载清风
饮白露
骑白马
醉明月

还是荒芜了罢
这欺世盗名的美梦

怀念故人

在动荡的岁月里
用水火和风雨喂养的身体
面色枯槁
骨骼坚硬
血液中的铁
能把最黑的夜戳穿

在安逸的时光里
珍馐和琼浆无法填满臃肿的皮囊
苍白成为灵魂最流行的底色
随风摇摆的草木
努力虚构人间最需要的完美

锈迹斑斑的锁
紧扣着一扇扇富丽堂皇的门
狗吠
驴叫
唯独听不到人声

被驱逐的羊群

这里的山
不是我们的山
这里的草
不是我们的草
这里的路
不是我们的路
所以
在人间我们没有流量

到天上去吧
一个声音嘲讽地说到
看那些云朵和你们长得多像

天上没有一片固定的云朵
云朵从来都是天空的陪衬
风来云涌
风去云散
一如我们不能自主的命运

财富

活了半辈子
我积攒的文字
比银行卡里的数字要多得多
十四亿人
只有极少的人将那些文字视作财富
见过这笔财富的人更少

天冷的时候
想起这笔财富
我会觉得心暖
天热的时候
忘掉这笔财富
免得自己更加心烦

如果有一天
我走了
这笔无法带走的财富
将会多么孤独 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