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告密写得深刻
唯有竭力推翻旧我
把自己变成被告密者
六十年前我对此
一无所知又深感可疑
如今我已无限接近
这一历史幻境中
频繁出没的真相核心
我逃过摄像头眼睛
安然躺在博物馆屋顶
星空此刻是不真实的
睡梦中我幻化成编外画家
一级文科教授，七八岁孩童
沉默的网民，下水道维修工人
闲言碎语中拼命谋生的种地者
我谨言慎行
我不按套路说话
我在内心深处憋出一个段子
我把我字典里的光辉字眼统统删去
我想我已经快要老了
啃不动十九世纪发明的德国鸡腿了
但我的对立面站满了
来势汹汹的诘难者
他们说着我听得懂的母语
扬言要以秘密进行方式
把我推进人民公敌审判席
我忽然醒了
我还发着高烧
我以为我睡着了
没有人问候我的身体
是否已经足够衰老和脆弱
没有人叫醒我
没有人看见我浮出水面
我倒是看见一群人跳进深水
去救一位落水者，另一群人
冲进大火，去救一条小狗
一群蝙蝠保守着夜晚的安宁
这些英雄之举救赎了我
从现在开始我试图原谅
我臆想之中的告密者
他们拍下照片，截取文字
兴高采烈挥舞着手中铁证
他们或许并无所企图
只是时间-历史-国家-文化
这一宏伟磅礴文明外衣
笼罩下隐秘信仰的崇拜者
在今天中午恰好重新登上了历史舞台
2023.06.16，黄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