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影（外六首）
文／茅屋寒士

我提起一座山到湖里给它洗澡
山上的树木和树木上的鸟鸣洗得翠翠的
滴溜溜的

再持瓢将山舀出来
水哗哗地从瓢的沿口四面八方往下挂瀑布
鸟啼那么欢，穿透力那么强。定睛一看
原来水面上复制了一座山


◆一线天


自十万年前从树上的巢窝跳下来后
一百多年前又开始用钢筋水泥造树建巢
更高，更大了。有个词汇叫摩天

将一万匹星星摘下，置于每一巢的窗户中
“怎么又暗了？”
月亮喊星星回家，一路追过来
巷子口太窄，不敢进去


◆人人都是毕加索


我以为他们晕船。上岸的时候
东倒西歪，散架了

自由主义组装。脑袋和大长腿，胳膊和脊背梁都拧巴了
面孔也一分为二：一半正，做梦
一半侧，假眠

一尾鱼飞上去，被梦咬住了
另一尾鱼也飞上去，被眠咬住了

鱼拼命扑腾。后来瞪大眼珠子吹泡泡
咕噜噜，咕噜噜，把鱼撑死了


◆远足


我们都是修行者。我的身影
覆盖一路匍匐的痕迹
我的肉身，打坐在金箍棒划的圈子里
转动倾斜、仰角23.5°的经筒
“唵嘛呢呗咪吽”

囱门北冰洋不大，打上冰天雪地的封印
很冷。“阿们！”



◆失眠的事


不仅仅是天热睡不着。风是诱惑
我开着窗户睡
住多层六楼怕什么？
窗帘拉一半。假装睡着了

冷了，起来关窗
风和谁家空调外机的呼噜骤停
静！我举起剪刀手
外面开始发白。我装作醒来了
把窗帘全部拉开，把光亮全部放进来


◆回家


原来也是那个流浪群里的一员
后来被喂食的捉了去，包养
又被扔了，还是自己跑出来了？
它不去想。它想不起来

它原来不是猫？那些伙伴蹲着
虎视眈眈，原来不是狗？


◆夏天的天空


热胀冷缩。天空更高了
云更胖了
也桑拿得更白了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我长的黑，冬天瘦，夏天更瘦
我从哪朵云上飘落下来，离天空更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