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对生命的亵渎

我无法叙述我的情感，那就像一个冗长又深奥的
哦，白日梦
我只说得出我的厌恶

亵渎是绝望的前奏

同他们共享一片土地是让人脸红的耻辱
而抚摸着自己的身体幻想同有漂亮器官的同类交流却绝不会让人愧疚
我的皮肤下隐藏着忧郁的灵魂
它掩饰了如腐烂的山丘般肮脏的污垢
散发着各种气味的乌云在每一种生物的头顶上聚集
被烈日用大火熬成治愈所有病痛的药粥
主药只有普通的两种一一黑曼巴的毒腺与消炎的氰化物
他们从本草纲目上发现了这可贵的用途
将使梅毒者抑郁者伤残者精神分裂者摆脱病痛
不要嫉妒最先尝到美味的兔子与白鼠
热爱或者憎恨的心跳都将得到属于自己的一份
慈善家们不会落下任何平凡的一个
从无可救药到无限接近卑微的爬虫
神圣的与卑劣的都将得到
亲密的恋人般无休无止的试探与仇敌一样饱含愤恨的侵犯
让爱在我们心中
让我的舌头与十根手指两只脚与左右两个半脑以及容纳了一个世界的脑容量再加上一颗鲜红的跳动着的心脏
不不，心脏不能给你
别的请都拿去，随便干什么都好
阳光下萎靡不振的母鸡孵化着黑色的理想
箩筐里肥胖的鸭子探头探脑的朝外面呆呆的望
水塘边一只鹅伸长脖子看着远处
满面油光的人在沾满油渍的围裙上抹了把手
杀戮的时光
它们辜负了造物赐予的翅膀
如果人类也有一双翅膀
我不敢想象

四月十一日的太阳陌生寒冷的白光里
沉睡的巨人在罄尽甜蜜汁液的酒杯旁睁开双眼
在散落着安眠药片的温床边
开始一个白昼的呼吸
所有的窗张开黑洞洞的咽喉
所有窒息的意识开始呕吐
所有的肮脏的物体融入带着灰尘纸屑与白色黏液的风
贴着林立的楼房发霉的墙体在纵横交错的马路上肆意尖嚎
发疯般亢奋的拍打着遇到的每一个物件
扫路工肮脏的帽沿
帽沿下泥土般麻木的脸
巨大的混凝土上红色的遮羞布条在风里嚎叫
钢铁骨架里阴郁的魂魄跪在地毯上痛苦的痉挛
天使的红灯区里窜出铁皮衣威武的四脚武士
槽牙上镶着甲古文的学者一夜寻欢
一条追求自由的生命在飞驰车轮枭首
拾荒者把受难者的遗体塞入耶稣的裹尸袋然后离开
一一这同类之间的不公正
天桥上瘫伏乞丐摇着叮当的破碗
望着比木乃伊还要干燥的行人
仿佛眼前只是一面扭曲的镜子
那声尖叫发生在路旁卖臭豆腐的小摊
撕咬在一起的两个女人正在进行肉与灵的争辩
她们用指甲证明了人类退化的必然
用喷贱的口水完成了伦理学的演变
她们的交汇是如此伟大
胜过圣经与异教徒的火焰
慢了一个世纪的钟楼敲着永恒的哲理：
到点了，去吃吧！

烧饼一样的太阳烘烤着湿漉漉的城市
背阳处龟裂的墙面生着霉斑与苔藓
人们拉开裤链在墙角做着古老的动作
黄褐色的溪流就这样冲入文明的蚁穴
无数暴怒的蚂蚁与褪去衣衫的身体在天空的战场进行无休止的攻防战
直到昏昏欲睡
直到他们自己厌倦了这荣耀的表演
慢吞吞的车流对着秩序的灯盏焦躁地咆哮
然后碾过散发着浓烈酸臭味的下水道生锈的井盖
积着雨水的窝棚在阴暗的梦里坍塌
火红的炉火没有来得及酝酿就被浇灭
圈圈写着里拆的牛肉面馆招牌旁尼采式的游戏涂鸦
破碎房子的堵塞了夭折的小路
废墟里冒着青烟
浑浊的尘沙在太阳下弥漫着一个崭新时代的预言：
他们倒下，而我将崛起
一个崭新的时代正在崛起
首先推倒它们的尸体
然后鞭打
最后从中掏出大把金币一一我们就会崛起
我将在大地沉闷的哭泣声中崛起
在野狗的流血的瞳孔里崛起
在猎鹰凋落的翎羽里崛起
在野猫的哀嚎中崛起
在隐蔽的犀牛的喘息中崛起
在温顺的绵羊的尾巴上崛起
环城河污浊的水面映着吐着黑烟的烟囱
而我将崛起

太阳早早的逃脱了
在错乱的精神里转入疯狂的地狱太阳无法照耀的心底
昏暗的路灯下漂浮着无数的头颅与幽灵般冷漠的面孔
他们面无表情地行走呆滞的眼中满是忧郁
他们幽怨的思考着比哲学要高深百倍的道理
一步一步走向虚假的谷地
无数标签与头衔揉捏着圣洁的女神庄严的大腿
女神露出微笑
透明的轻纱在梦幻的灯光里翩翩起舞
她们是诗人的灵感
是活着的梦想
她们用博爱安慰过无数她们所爱的人
她们爱所有人
窃贼暗地里伸出手指
劫掠的强盗拿出刀子
他们需要钞票，需要奉献，他们需要怜悯与高尚
游荡者翻过高高的围墙窜入夜色里幽深的树林褪去一切束缚尽情狂欢
在昏暗的角落吞云吐雾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孔子与安全套的逻辑
他们渴望与不同的人发生古老而微妙的关系
他们醉了
他们在让他们倍感厌倦的游戏中沉沉睡去
在可怕并快乐的梦里痛苦的扭动着身躯说出一连串荒诞如迷般难以解释的呓语
然后失去最珍贵的东西
庞大的巨人在罄尽甜蜜汁液与放着安眠药的水杯里沉沉睡去
在梦里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

伟大悲伤的交响乐曲沿着纷繁杂乱的线条在广阔的土地上蔓延扩散
侵蚀着一切早已沉入泥土的记忆
连渊博的麻雀也不能解释的充塞灵魂的悲怆
在三月白杨树林里
在骄傲的风筝跌散的骨架里
在儿童的惊呼里
蔓延，扩散
新绿的野草细微的根须紧紧拥住的那一片土地
桃花的院落里传出阵阵的犬吠
传出小小的村庄
湛蓝的天空下飞过麦田飞过阳光般耀眼的麦穗的乌鸦飞入文森特漏斗般旋转的星空
树梢上传来清澈的蝉吟
暴雨和闪电敲着震彻天际的战鼓
溢满雨水的鱼塘
青蛙在水草的缝隙里欢唱
树根旁系着晚归的渔船
苍老的渔夫唱起很久以前的歌谣
十月的荒野燃起熊熊的火焰在落日的云霞里噼剥作响
瑟瑟寒风吹落黄叶
草尖的白露滴落化作严肃的寒霜
河流已经冰冻
澡堂窗户的缝隙冒出白色的水汽熏的房檐下的冰凌流下眼泪
雪花夹着冷雨亲吻冷淡的玻璃
一身稀泥的孩子在鞭炮跳动的火光里放声哭泣
轰鸣的烟花撕碎子夜的寂静
父亲抚摸着正在愈合的伤口
母亲憔悴的心房正独自叹息
厚土里祖父的棺木渐渐朽去
死人的骨骸埋葬了活人的热切
每个人都将离去
从沉睡诗人的墓穴
从诗人腐坏的心灵
从痛苦的诗人邪恶的诗句
无边无际的伟大悲伤在冻结了欲望与沸腾热血之后
蔓延，扩散

浑浊的江水冲刷着啮齿动物肿胀的尸体
盲目的船
船舱里蜷缩的人在随时都会熄灭的篝火旁烤肉！
这是他们的旅行
他们抽着烟喝着啤酒伸出舌头舔着嘴唇望着那些带血丝的发臭的肉！
他们无事可做
早已不再呕吐
他们谈论过去，谈论现在，谈论未来
谈论每一个他们遇到的美丽或丑陋的人
他们了解他们
像屠夫了解每一根骨头
他们渴望
他们已经习惯
已不再呕吐
他们很饿
他们从不戕害
他们谈论钞票
他们喜欢钞票
他们没有钞票一一跟大多数人一样一还算不上衣冠禽兽
他们谈论事业
他们碌碌无为
他们赤身裸体
不敢酗酒
不敢狂笑
也不会发疯
他们是学生
他们什么都不是
他们是模仿者
他们什么都不是
他们是人类
他们什么都不是
无聊的谈论消磨着意识
未来却仿佛从来没有消失
只是他们已经失去
纯洁而又神圣的——争斗的愿望
不能展示
不愿开口
一切一切
一堆垃圾
一朵花
一个粪坑
一座坟墓
成功的人
失败的人
愚昧如非洲的土著
充满智慧的先知
丝袜袜与红唇
三十块一夜的旅馆与无数的快感
地震海啸
罗密欧与朱丽叶
上帝餐盘里的牲祭
死神袖袍边的棋子
方块杰克，红心女王
高度白酒与发烧的胃
是，是，是，纯洁，浪荡
老狗和粪坑
受伤的狮子
傲慢与嘲讽
懦弱与阴险的鱼类
肥猪
画圈的手指与刺耳的歌声
焚烧的火炉
一把飞灰，一把飞灰，它们都有自己的名字
哦，哦，
我是谁？
他们让我恶心
我让自己恶心
我忘了我的梦想
肉就在那
管你去不去吃！

喷吐墨汁的章鱼隐去带尖刺的触手闭上所有从遥远的天空注视着地球的眼睛挣脱的心脏在地平线上跳动金色的屋檐金色的路金色泪水的草尖哭泣的鸟儿唱歌潮湿的困惑迷雾中断腿的农夫在泥泞里长蛇爬出洞穴绞缠着阳光的脖颈盛开的花在鼻孔边抽搐熄灭的蜡烛崩裂的神像流出鲜红的液体流入灰绿色的湖木船飘在湖上白衣的幽灵消失不见坠楼的人飞机划过房顶钻进天空太阳只是观望从前的时光置换的人不合理的场景漆黑的菜叶与酸米粥得到怜悯放大了一百倍的痛苦黑白电影里遗失让人不敢作声的恐怖庞大的魔鬼倒塌压下害怕窒息老鼠的嘲弄狂乱的挥舞尖利的刀空洞的眼睛呻吟的呻吟的猪抽打生活的臀部发出猫科动物的尖叫在金色星星的脑海里错乱的神经被关进疯人院把脑袋里塞进最杰出的蛤蟆该有怎样的思想抽象的臭味抽着烟在脑海里用蛤蟆的叫声反击落幕的戏剧已不可能重演折断的烟头抓鱼并不存在的河流被篡改被重现被弄得支离破碎重新拼凑对视热情的女人甜蜜的吻疯狂的野牛无法挪动脚步的坟墓边白色的小花微微的开着没有翅膀没有过去没有现在没有未来只有乱七八糟的白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