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春（外五首）
文／茅屋寒士

梅仙子在枯枝上站成一排
沉鱼落雁也跟着浮起来
像萨克斯上的按键
和风轻轻一吹，就放出五彩
都是马克思和哈耶克，都是黄宗羲和胡适之

风筝一骑绝尘，蹦得最高
“若不是有根线拽着
早就跑到九霄云外去啦”
我抬首天空
贴满了蝴蝶和蜻蜓，灰鸽和老鹰


◆邻居

“是搬不走的，”
老话还说，“远亲不如近邻。”

老话out了，夕阳下山了，我的隔壁就是新的
在门前掏钥匙碰到。普通话连问十万个为什么
“你也刚搬来？哪里人呀？啥时候买的？多少钱呀？”
给我普通的身板上3D打印出蜂窝状的锁洞

夜幕锁住城市森林中的一片灌木丛
80型六孔板多层砖混结构，普通得太厉害了
远亲都住在电视里的乔木苑，电视机不需接地
我天天锁上护膝，爬六楼，练白发魔叟功


◆梅林记


林中来了一群女子
她们穿上汉服
在花前摆各种飞天，与梅花比美
身后的梅树不动声色
换上她们脱在一边的时装
看她们扮梅
发花痴

然后，她们留在了这里做仙子
仙子回她们的家里做女人


◆至德名邦


梅花开得很矜持，脚底下的大块头城砖
砌得突兀

梅里古镇的地名老掉了牙
梅花和城楼是它的假牙

那条伯渎河，唱起了吴歌，淙淙
不是昨天的大叩大鸣，也不是前一刻的小叩小应
叩一叩岸边如愿禅寺的钟，当当
还是2500年前的河？

寺旁就是泰伯庙堂，像一张四方嘴
——吴姓的人血管里流淌得都是勾吴故国的血，哗哗


◆哑剧


每一个瞬间刹车都是一尊雕塑

鹦鹉练声，虔诚、刻苦
诞生了复读机
背诵一千遍。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标准答案

乌鸦变声期嗓子变坏了
吃了不该吃的果子和小虫，还是中了邪
每每大合唱，它不着调
众鸟齐说，扎耳，脑袋快要爆炸了

森林为了帮助他对它做了切舌手术
之后，它总是一个劲地点头、鞠躬


◆把湖泊装进心里


——太湖。我再将七十二枚棋子投进去
做大龙，搅动三万六千顷碧波
深吸一口气，吞入夕阳
长呼一口气，吐出月亮

画画的倪云林从元朝坐船来，不说话——“一出声便俗”
木夜狐雅，也不说话，就是蹲着的一颗颗翠螺

我掏出来默数，一粒粒舍利子
我端起茶盏，里面也有一座太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