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桥寺


酒前从桥来，醉后彩虹走
式微鸣中蝉，老牙沁老酒
日月两荡漾，非敌亦非友
鱼鸭风中腊，苦僧雨泡荼


寺近神远山花漫

寺近神远山花漫，天真与谁申辩 
自然主义大撒把
秋霜老牡丹，春分人字雁
五十年来半个圆，浮世常含悲欢
身前不卖身后名
巴西翘臀纵，孔孟语三千


读陀思妥耶夫斯基《一个荒唐人的梦》

作为一个荒唐的人，这是否令人伤心
陀思妥耶夫斯基说：是的
确实如此，就是这么回事

作为一个荒唐的人，怜悯心常令他们思考
因而问题就越来越多，越来越
语焉不详

光景一直如此，就是这么回事
作为一个荒唐的人，又多想知道
忧郁与虚无到底是谁决定着谁

多想知道
轻便马车和冻雨谁又最先在煤气灯下出现
雨为什么又小了，从滞重突然轻巧


杀时间

如果每个人都是幸福的
那又怎么可能呢
即违背物理学又违背生物性
那又怎么高山与湖
怎么浑浊歌诗酒
怎么欢悲泪寒暑
造物怎么杀时间
路途呵路途


袖手，袖手 （二）
南楼北桥小春日，袖手暖阳卧城西

看：
街上那二个调情的老人
年老体衰
凡心不改
生物性，还是
爱情
羞涩如第一次敞开心海
这样的安排算不算
一种勾兑
炊烟勾兑嘈杂琐碎，儿童勾兑校园蓝天
褐色的水鸟卧冰面
勾兑
下午三点底夕照


读左拉：《巴黎的肚子》

为了你们的烟火气，嗯：他们要把自己燃烧
这再有趣不过
人与人有何不同呢
号码不同吧
多么彩票
而您又是哪一期
读小说会大哭
的太太
对于身边事则从不感动

“那些彬彬有礼的人，多么卑鄙”
喧嚣爱闲谈
菜市场气味油腻
此时正消化着饲料，凌晨二点半
弗洛朗与人行道
“巴黎的肚子”，开始蠕动而欢闹
从大地里拔出的萝卜已摆弄整齐
那些猪头可真呆
竟
笑底甜蜜


二十四节气之二十四节气

立春

哭的很伤心，为什么
昂起头从来不如
把头藏在怀里

谁的怀里
总归全是错
不说了，与自己干杯

在春天里
二行泪各自争先奋力
一者赞美，一者奴役

其实阳光正当时
奶牛，健壮，妇女
儿童，酣睡，顽皮

惊蛰

整个冬天没下一场雪
春天就来了
空气有些脏
像电影院刚刚散场
想起
有一年我十四岁
被春雷惊醒
开始体会
一种
来去匆忙的美

二十四节气：雨水

冬麦之上铅云垂，斑啄于令扣门扉
夫妇无子有古方，雨水之雨共交杯
八万里路真妩媚，寺静僧老思峨眉
少女天心蹦跑跳，手杖开花爱谁谁

二十四节气：雨水

冬麦之上，一对对早晨的铅云低垂
就在配种站的旁边，鸟在给树瞧病，声音还真响，铛铛铛
像一个熟人：扣门

古方曰：雨水时节，妇人无子，夫妇可各饮一杯
饮的是什么呢，是雨水那天的雨水
这可真美，南欧希腊，酒神妩媚

雾从山中来，还是从水上来
接连几天，我一直在海边散步，沙滩有弹性，想到哪个少女
踩上了谁的脚印，又怀上了谁

春分

不多不少，阳光一面一半
不多
不少
一半是秋雨中熄灭的烟蒂
一半是春风吹皱的池溏
相交的部分
我想
那就是爱情
或者思想
或者
蝴蝶就是北冰洋
哦：
她站在南极企鹅的乳房上
白昼就是黑夜，暮色就是曙光
蚕食叫成长，回撤叫死亡

清明

清明时节春尘滚滚
座座村庄星罗棋步
我说像伤痕，你说像雀斑
透着：那么股子儿自然
从山上看，从山上看
二三喜鹊鱼贯争先，穿过挂着些许风筝的电线
我说愤怒来自肾上腺，你说痛苦可以与创造交换
发芽的柳枝与褶皱的树皮
到底
是谁对谁在礼赞
从山上看，从山上看
踩灭一只春风里的香烟
远眺海岸
冒烟的是轮船，鱼跃的是思念
我穿上挂在桃花上的风衣，你说来年再见

写于小满

新雨是儿童
总在注入混浊的湖泊
倘若站得够远
就会看见
彩虹之上
沉淀的泥沙已演化为风中的鱼卵

写于小满

又是一年春来到，桃花溪水两逍遥
鱼卵空中寻祖迹，龙虎山上彩虹桥
大河绵绵不觉老，青山默默映月晓
情随事迁尽余杯，嗟悼嗟悼故人少

芒种

泡澡剃猪有闲意
野老眠岸赤条条
船往船来池中曲
西山攀登又黄橘

二十四节气之芒种

爱游泳，爱泡澡，你是水命吗
是的吧
茶淡烟涩，子曰：再会
光着身子看扑克，子曰：
晾晾
初夏傍晚的人间真好，街面真好，人来人往
儿童真好，抱着妈妈的腰，彼此的眼睛可真亮
一行曰蹦，二行曰跑，三行曰跳
一节曰蹦，二节曰跑，三节曰跳
谁的人生不是件套餐
格物致知，船来船往
丰收傍晚橘黄
海边逢斜阳

二十四节气之夏至

拱桥双月对新歌，百花百果又婆娑
星移斗转波罗蜜，人来事往多娑婆
一步一秒一世界，皱透漏瘦嗔笑何
冬寒夏蓝指轻弹，地址人名邮递员

二十四节气之夏至

浓阴下小径镶嵌，跑步的人
菜市场澡堂子与茶
邮递员寻着地址与人名，于朝阳下
他们相互观察
一天一步，一步一年一世界
每个生物都想按照自己的意见把生活组装
编织即缘
反之亦如是，凡营养皆锁链
一粒沙可以没有，但一座沙漠肯定有
一滴水可以没有，但一座海洋肯定有
如果你说的是意识，那么我想，是吧
婆呵婆，佛呵佛，往来事与往来人
大阴阳小悖论，负负为正，一切刚刚好，你可莫相嗔

秋分

接吻是做小爱，写诗是小情绪，“文章小道，壮夫不为”
凡重物皆有天命
曰：重剑无锋，曰：重吊无情
世间事，无善恶只阴阳，曰：编织，曰：命令
世人只道是偶然相逢
风已凉
夏天就要过去
这是我们生命里的第几个夏天
哦：真是太多了
想也数不清
像过错
嗯：错过的更多
再及：一切都无须作最终的结论

二十四节气之寒露

五更八面风，冰雹打灯笼
一醉三生忘，水墨烟升空
野老蹦跑跳，穷巷秋意浓
悟空反手瞧，纵目也身轻

二十四节气之寒露

今晨，冰雹打过灯笼，灯笼八面风
菜市场买菜
茄子辣椒感慨多：谁不在繁衍，谋生

今生，来生，前生，北山水墨
这里有水，那里有泥
野老蹦跑跳，深巷秋意浓

已是几家灯火暮色
一醉还是去
游泳

二十四节气之小雪

阳霞暮色辉，婴儿惯酣睡
霜叶随山深，涟漪浪自垂
朝代乡里雨，闪电湖泊鱼
天地无先后，往来奋步追

二十四节气之小雪

夕阳霞，暮色辉，棉布门帘挂着，吃奶儿童酣睡，梦中梦见，露水与向阳的坟地
海边随机分布的是海鸟的足迹，它们又在一卷随机的浪中平息
我是说，这一切多随机

雨水来自大海
又会撒在不同的朝代与乡里，成为闪电湖泊与鱼，成为
一个个不同的你

我依然还是不知
是先有大海还是先有雨
我是说这多像自行车的铃铛

在街上
它们一直
不停底交替

二十四节气之小寒，一巢一世界

街市路人稀，暖阳高眠早
野老猫旧腰，喜鹊筑新巢
黑白两翻飞，世界新面貌
鸡鸣犬吠影，人思钟摆摇

二十四节气之小寒，一巢一世界

街道街道，路上行人少，下午三点，太阳开始退朝
有人睡着了，收音机忘了关
正说到，钩镰枪与拐子对
嗓子有点哑
嗯：
适合祈祷

小寒时节，喜鹊开始筑新巢
它黑白二色，多像夜晚与白天，翻飞于树枝与树枝之间
勾连出
还很年轻的外表
嗯：这里要有鸡鸣，那里是犬吠
人思与钟摆
在这新巢中
又怎么可以
缺少

二十四节气之写于大寒

澡堂子水池蒸汽与茶
这里最适合思考
赤条条的歌声
不多不少
一半来自锈个不停的身体
如同冰天雪地里
站着等你的自行车
老的令人生气
一半来自早已雕琢成型的心灵
它按期发育
也曾渴望远行
野老呵野老
水太热杀精
嗯：好在，好在
我们都已不再年轻

冬至

听：跑过灯火河水倒影的笑声多有女儿性
一年又一年，长短不一的小径呵，行不行
求生活的人，走在路上，每个人都相仿

镜中人是谁，通常是他不希望的地方
镜中人是谁，通常是她不希望的样子
你把人间稍稍涉猎，把韶华怨叹会不会

天一天天长了，大家都在这么想
世界正一点点好，未来又岂会变糟糕
在一年里，最短的那一天，有一种气息在增长


英寿寺春夏秋冬我的四季

英寿寺之春

反身又春尘，一溪山外门
晓月淡三寸，晚云肥八吨
酒甜源心苦，旧檐雨新痕
曲高不足道，左枝秀童音

英寿寺之夏

小僧自打扇，鱼鸭亦挂单
老蝉思新腔，旧醅忆初酣
雨急瘦板桥，驴影皱远山
微霞宜苦茶，分形炸芝麻

英寿寺之秋

见贤不思齐，夕照两仲尼
酒后月下散，清夜自沉酣
谓之浮生驿，时空两悠然
花中小喇叭，露浓泪中看

英寿寺之冬

寒流寺中过，袖手南窗卧
聆听风之骨，涟漪既奔波
力力总有源，有无两相错
散步至溪谷，一羽巢中落


苹果

苹果之所以是苹果
是因为
已经有了
葡萄与梨
已经有了
逐草山羊的疲倦
咯咯笑地少女


洋火

如果心中有火
那么
哪里都可以擦出火花吧
.
老女人的脚踝
老男人的羞涩
不是吗，诗意就是理想，理想就是悲痛，悲痛就是生活

不要
千万不要，只关注意像与修辞
我只要你

哦：我的洋火
这火不就是此生的理想与信约
含着泪的约伯，黎明时的彼得

爱与恨：藤曼与枷锁：是两条并行的河流呢
还是
还是它们本身就是一座完整的湖泊


你好，新春

你好，新春，又是一个四季
我依然还是不知
是人选择道路，还是道路选择你

过往的错，总是惊心
令人不安
且惭愧

又稍感欣慰，因为
彩霞从不会挂在正当空
必是西边在野的云

又及：我们不分对错，我们只航迹
再及：与人为善还是羚羊挂角，无论如何一种生物以别种生物为食
颇感不正经


理会

生是买，死是卖，人皆买卖
该如何理会

我既不愿奴役别人，也不愿被别人奴役
该如何理会

生活有哀叹就必有
赞美

你们说我虚无
哼：我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舌吻
腮帮子怎么会懂


登楼

闲来登楼登小楼，龟蛇依旧左右
一苇过江思心安
面壁十年短，再思猛抬头
古渡阡陌十三巷，呓语从来铿锵
瓜长梦短霜沁秋
少年多左意，相约斥王侯


英寿寺之春

反身又春尘，一溪山外门
晓月淡三寸，晚云肥八吨
酒甜源心苦，旧檐雨新痕
曲高不足道，左枝秀童音



英寿寺，宿醉

五更八雁霜，红灯笼卷光
山月伏地久，山左一枝香
往来几多鱼，九曲地之缰
笔墨图信马，二月始清凉


对称

微笑皱纹自行车把
眼泪
也可以是四目相对
古诗词和
睾丸
翅膀两扑打
一会儿白一会儿黑
火车对向而发
渡口星火曲径与瓜


当心

诗意从来是思维
写不写诗有什么关系

儿童会化为一位老人
老人会化为一座墓碑

曰：仁智礼义信
据说，那是五贼

多奇怪呀，没有爱也会呻吟
为什么不可以一把钥匙开一把锁

哪道呵
呻吟：请当心


小团圆


雨中的海港：牛羊已被赶入船仓
湿漉漉地它和它
来自草原
驮着自己的肉
飘洋过海去远方
屠宰，小循环
爸爸说这是
生物链
妈妈说
这是小团圆



写于腊八

作为晚餐
吃了二个苹果
它们时年还很青涩
不消说
远不如那热闹的八种食物
膨胀着
早已互为你我
无法分割
又像八个醉洒者
皆独自在诉说



航迹

万尾巷子，千川河，十种称谓
列百货
一身一反正，哭了又笑了

鱼鸭风中腊，苦僧雨泡茶
每个人都是一棵星
云雨孕育，谢世坍塌

一条路一棵树，总是对向生长
叫我分不清
出发和抵达，左右和上下


妈妈

妈妈
妈妈，你知道吗
这世界椭圆

少年时我认为善总会战胜恶
中年时我认为无善恶只阴阳
现在我认为邪恶总是多一点点

热的癫酣，冷的呲牙
浮生
何止六记，寂寞繁华的金字塔


年画

少年的变声必是开始于，一个蓝天高远的早晨
那么少女呢
醒来时略羞愧

一条旧街道，布满老东西，丁字街头
必有爱的练习曲
注意：他和她从此竞不会再相遇

想不出
那些熟人去了哪里，想不出自己怎么就成熟了
多少令人不安，多少非你本意

其实：那群白鸽已飞了很多年，白云也是同一朵
就像笑而不答的胖孩子
年年坐在年画里


鸟瞰

大地是弧形的
大河是曲线
山：些许散漫

条条路把土地缝起
村庄镶嵌期间，其间
嗯：多像雀斑：羞怯呼喊慌张希望着的交感

而在海上
二三涟漪前是二三艘船
正鱼贯


英寿寺，打坐

南山一云过，花香两烟错
众生流水席，四方八爪泥
枯笔追春秋，晚妆藏霹雳
藤蔓小壁虎，复东又向西


抽屉

他打开四季不同的抽屉
每个抽屉里都正在
上映
不同的朝代
相同的游戏
每场雨都会具体到雨滴
相应的伞下
花叉着万物的子孙和祖先
行进在
曾经与未来
于斯
竟有痴情者
花叉着分布
分布在
海底的火山，树上，街巷，还曰：月下等雨的是谁的脚踝



体操

游泳是体操，跳舞是体操
滑翔也是
都是在平衡
重力和引力
树根是体操，树冠是体操
花香也是
都是在平衡
黑暗和光明
河曲是体操，山脉是体操
星轨也是
都是在平衡
繁华和寂静


哼：你就会说这个

整个夏天，总在游泳，在水里挠呵挠
间或
躺在沙滩上对天望
晒个太阳
间或有鸟空中过
黑而小笨拙又巧
哼：
你就会说这个
哼：
蜻蜓一边交配一边飞
哼：晒个太阳
人的一生是同一个人吗
不然是几个
问问淡衣嫩少女，问问艳丽老脚踝
少年求完美青年求完善中年求完成
老了呀在完了时
大家共同用哭泣
为他
喝彩



英寿寺（十）

小寺渡容颜，羽化几柱烟
晨云收纵步，梅雨一二三
月潭鱼弄影，曲散自相安
涟漪波天地，星错又少年


听喜多郎之《丝绸之路》


涓流雪山蓝，大漠橘阳暖
总角雁八千，牝马离家远
大王多变幻，牧女思而眠
流沙掩书卷，峨眉心事弹


同志：你的心中是否有我的城池

一个人从远处走来
莫名的熟悉
同志：你像一位我们共同的朋友
不消说
那不就是年少时的你
不消说
一个人从远处走来
好多年了
还心悸
你依然还是不知吧
不知该如何回答
回答他曾经忧愁底问题：


英寿寺之夏 


小僧自打扇，鱼鸭亦挂单
老蝉思新腔，旧醅忆初酣
雨急瘦板桥，驴影皱远山
微霞宜苦茶，分形炸芝麻


天上一日，地上一世
—————人嘶犬吠买卖忙，泡澡剔猪话家常

野老泡澡泡辰光
窗外雪飘
赤条条
躺着唱：“一马，离了西凉界．见了那众大嫂，细问开怀”
早晨吃了什么，你已经忘了吧
想起年轻时滑冰
一圈又一圈，背手，猫腰
冰刀呼应冰面下摇曳的水草
白菜也是花，送你你要吗，又是初冬了
你依然还是不知吧
人是应燃烧
还是逍遥



在房间里散步

在房间里散步
家居简明到可以看到心中的大海
挂着的毛衣与秋风
空荡在
窗户内外
阳光刚刚好
它普遍照耀如母爱
想到童年的书包，它杂乱而欢闹
想到那条十字街道
想到一个酒后必说，说了很多年的玩笑
想到胜利的手势
在无人时
又多像修理头发的剪刀


二十四节气之写于大寒

澡堂子水池蒸汽与茶
这里最适合思考
赤条条的歌声
不多不少
一半来自锈个不停的身体
如同冰天雪地里
站着等你的自行车
老的令人生气
一半来自早已雕琢成型的心灵
它按期发育
也曾渴望远行
野老呵野老
水太热杀精
嗯：好在，好在
我们都已不再年轻



躬行

一个人死了
那么于他
这个世界还在不在
老实说，空还是有，无却是无
多奇怪，星河可沐海
游戏可择朝代
人人正放映
此世
你是演苍生，还是演人物


二十四节气之寒露

五更八面风，冰雹打灯笼
一醉三生忘，水墨烟升空
野老蹦跑跳，穷巷秋意浓
悟空反手瞧，纵目也身轻

二十四节气之寒露

今晨，冰雹打过灯笼，灯笼八面风
菜市场买菜
茄子辣椒感慨多：谁不在繁衍，谋生

今生，来生，前生，北山水墨
这里有水，那里有泥
野老蹦跑跳，深巷秋意浓

已是几家灯火暮色
一醉还是去
游泳



王冠

你的心中是否有我的城池
你说
玫瑰有刺要远观
春拂城
小院古旧人初恋
回头看
灯一盏
又一盏
这是一条河的两岸，这是一座爱情果园
“戏探其怀”
寺近神远
那么多王冠
那么多柔软



复调

赞不，赞美
你说我说他说
但为什么，人们从不会同陶醉
打个招呼吧，谁同谁
人物自己要说话
你却早已打好腹稿
命令者谁
二个人打一家牌
一对翅膀要往
两个方向飞



气息

打草机惊起百灵鸟
蓝天高远
新学期
玛德莱娜甜点心
葡萄紫了
架子低
情爱有偏好，千者一
蜻蜓点水万波起
老寒腿
之于阴雨



息肩

我呸
西比尔横眉
享年听着像享受
汗颜者谁
现成的欢乐为什么拒绝呢
虽然她
稍稍发胖，又缺了一棵牙



有所思貌

时间真快，我依旧害臊
风吹草低现牛羊也现流氓
一个下午一动不动，安静如驴
我常常想
海豚跃起，莫非只为看到水中自己
夕阳暖着我空空地头脑和精囊

一个小孩子发呆托小腮
西阳暖着他的脸的一边
小学校东厢房，风中柳絮相思量
仿佛，不，
他就是夕照里那七八点中的太阳



蹦跑跳

少年曰浓，中年曰湿，老年曰燥
青春多左，老来右了
呼吃气喘的夏天，晚间饮酒交谈
你说浓湿燥
创造是愉悦的
谁创造谁知道
无善恶只阴阳，谁都没有做错什么
人们彼此诉说彼此拥抱
彼此
蹦跑跳



悬而未决

凡大河必有很多支流，凡支流
必有很多脉络
因为身在其中，有些事总是
悬而未决
高悬在某一天
那一天终将到来
像少女拥有了松弛的皮肤
像河流终将入海
海是一座大一点的湖泊
云朵与之不停的交换着角色
通过
通过各自的旋涡



嫩雪

有人头顶嫩雪
雪地里他呀他呀
穿过
零乱足迹
不，那布局神秘
一块牌匾上写：张飞的少饼
街灯伫立：
傍晚是金色河流蒸腾的水汽
流浪狗外表不羁自由表情
多给



读伊．卡达莱《亡军的将领》郑恩波译

秋天，雨季开始了，阿尔巴尼亚，地拉那
成千上万的母亲等着孩子的遗骨
二十年了
将军将按地图，人名把他们从地里取出来
带回意大利，带回家
不明的打个问号，对的
画个叉
那个挖掘的工人长得很像哥白尼，将军觉得：真是莫名其妙
雨一直在下，
牛毛细雨
每天晚上将军他都要喝一点酒
以便把白天看见的事情忘掉
梦中依然还是会梦到：
成千上万的人手持莫名其妙的电报，往来于坟间小道，把他们的亲人
寻找
唱，合唱：您的儿子娶了三个新娘，就是说
就是说
有三颗子弹打在了他的身上
你知道不，如何从一堆骨头中
猜出一个人
又如何区分相同的名字
嗯，显而易见，事情很明显，不是吗
参考皮带牙齿身高
体育场上，穿蓝色雨衣的少女
总在看她的未婚夫踢皮球
又想起去年的海滩，少校夫人她晒黑了
却还是叫人感到她的脸稍稍红了一下
真有意思，这是这个雨季里令人欣慰地二件事
嗯：何不
去参加婚礼
喝多了
就去屋外看看雨
天真冷呵，往来事里往来人
有人唱从前的歌：
“请代我向我的母亲问好，并对她说：把那头黑牛卖掉吧”



秋分也是春分

不多不少，阳光一面一半
不多
不少
一半是秋雨中熄灭的烟蒂
一半是春风吹皱的池溏
相交的部分
我想
那就是爱情
或者思想
或者
蝴蝶就是北冰洋
哦：
她站在南极企鹅的乳房上
白昼就是黑夜，暮色就是曙光
蚕食叫成长，回撤叫死亡



马拉松，马拉松

那是哪一年来着
我在去粮站的路上
看了弹棉花
初夏的蓝天，蓝天的云朵，云朵的动物园
在天桥上穿过蒸汽火车的蒸汽
看了两位老人下棋
咦：搔首
是呀
咦：搔首，我的粮票去了哪里
整整七斤，七斤
后来
在炊烟与晚霞中
我被我那当时还很年轻的父亲
几乎差不多也许
追了
四十二公里



拼图

须知：
我原以为，世界是积木
其实是拼图
来自不同星域的孩子
一代代
变形记：交叉着时间地点人物
呜呼：
如果演化论是真的，那必不以道德为先
呜呼：
如果设计论是真的，那每个人又有多少自主
须知：
拼图是镶嵌，镶嵌是拼图
来自不同星域的孩子一代代
越拼越快
越拼越快
如今
怎么
也有百分之五了吧
当拼图完整
这游戏就重新开始再结束
所以
你如果说是
那么我就说：不




手擀面
——少年从来多左意，相约白首斥王侯

理想为左，理智为右
炊烟为左，旗帜为右
敞开为左，关闭为右
“居贵左而用兵右”
那个谁
不就是一个左派吗
唱：合唱：大合唱：
“他诞生在驻马店，三个秀才
送来了，送来了
手擀面”


修诗

修诗是享受，只不过费酒
醉汉的脚步
为什么不可以是路途
颠三倒四朝秦暮楚
弹琴弹雀，相逢皆命令
不同的道路自有不同的光影
想起年少时读书，总是惊愕
惊愕于
一棵棵心总在生活中把生活渴求



读托尔斯泰的《克莱采奏鸣曲》

火车，火车，早春大地上的火车
已走了一昼夜
是的
就是说
故事开始了
俄罗斯的思想与文学总是突出一句话
就一句：
人为什么活着
吸烟，一支支地吸烟，难道是为了吐出烦恼
他不时发出怪声音
似哭似笑
回忆起和她傍晚划船以及
年轻时的畅想
就激动不安
一昼夜呀，他整整
说了一千公里
火车两岸回荡着他的思考：
吵闹又和解，彼此情欲更强烈
一座座车站
一杯杯浓茶
一个个少年长大了
爱情，婚姻，人的生物性，爱与恨为什么总是紧紧相伴
如果没有与爱同质量的恨，那我们就创造一个
这难道就是生命的四季
一件事的两端
生活的皮球最终会滚向哪里呢
你们说我虚无
生物都以自己为中心，是的我想，这才真糟糕
你们说现成的欢乐总得享受呀，摊手耸肩
痛恨过了火就会成为幽默
这有什么办法呢
耸肩摊手
虽然她已稍稍发胖
又缺了一棵牙



赤子

汾阳路上乐三千
歌德，浮士德，靡非斯陀
梵高：耳朵要不要，因太接近太阳我头上在流油
谁顺流下逍遥舞
注意：
他们不都是在
不都是在
哭
想起从前的事，总是惊心，未来也是
从前的我相识
未来的
也必相似
夏雨苦春雨甜
这是真的
这是真的
如果您有一棵怜悯心
那么无论如何
您怎么忍心
独自
快乐



车过蚌埠

街市委曲
车过蚌埠
在参差的灯光下
晾晒的衣裳因舒展而
布满
桂花香气
那些屋子里生活着谁和你
谈的是工作
孩子们的爱情
还是明天的天气



婴儿潮


婴儿潮
是否全怪罗曼司
（莫名想到罗长礼）
不，还可能是战争
灾害刚刚结束
农作物丰收
老汉点上一支老旱
话匣子里正说到：得令
抹肩头拢二背，走 
生命
是否是份礼物



长夏里

长夏里
蝉在蝉语中劳累
蜻蜓忙于交配

蜻蜓点水，它们的小儿童，就出现在：卵中睡
爱的成年不也令人
常饮长醉

长夏里：读《日瓦戈医生》
瓦雷金诺的冰房子是人性美时火热的心
是悲悯者冻在地上的眼泪



学本领

恩施归来敬恩师
品扒猪脸
饮菊花茶
曰：人生这活吴法弄，手脚皆又不可停
老子五千言，有人说不懂
那五万行，行不行
我想
那反而说不清
“下士闻道会大笑”
我站起来说：我的生活还没有开始
因为什么
因为
我还没到七十岁还没长大还在学本领



吮吸

吮吸，可以是闭着眼睛的一个长吻
也可以是
一代代孩子唤醒了母爱

吮吸，还可以是，让你快乐到哭泣
在食色之外
读书算吗，我想是吧

他们说
人就是一个谜
那么人世呢

我想，我们都是卡拉马左夫兄弟
像纸牌不论怎么洗都是五十四个角色
一再的失败，竞会加深人对人间的爱




分布

于人生谁来往过二次呢，谁不是业余的呢，虽然我们毫无经验可谈
但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实在想不出，还有比世间更合理的结构，比如
每个人都是幸福的
这又怎么可能呢，那：河流将如何流动

这世间的金字塔又何尝不令悲悯的主
时常发愁
虽然她早已提前编织好每一天

爬山，游泳，吃吃笑
泡澡，喝酒，打灯笼
这世界不分对错，而是分布



流水席

海边散步，想到婚礼
想到狼籍
想到荒诞

它们总打着生活的名义
想到二朵云
卷在一起就再不可逆

因而，想到一位老人身上到底有多少自己
又有多少已随风而去
记忆滑翔引力诗意的流水席



交谈

酒后
海边散步
一个念头在闪：

席间，那猪蹄是否是一对
还是
分别

来自大地南北
来自
不同的夏天

右与左，也没准
一个是子孙，一个是祖先
胶着的样子，看得出来

它们在
促膝
交谈



槛外人

头发白了，还天真底
叫人发抖
说什么：宇宙荡漾一二三

说什么：任何人，不，任何事物都是偏正结构
说什么：地球背面不就是
昔日，昔年，明天

说什么：一秒一世界
滚滚向前
说什么：几万年快如闪电，怎么还在眉目之间



那是哪年来着

自己给自己写了封信
嗯：
这不就是存在主义

那是哪年来着
下午的收音机：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先说朱仙镇的金兀术，再说割鼻的哈迷蚩”

重叠了又破碎，想来你说的必是一棵心
嗯：
谁的初恋不是头一次发现蓝天高远，谁的心不是一朵云



秋老虎

西窗，发呆
托小腮
哗啦啦地光，源自正在下山的虎

您这是要到哪里去呢
校园里有人踢皮球
他们的身形

和蝉鸣和南瓜架，在九月的夕阳中
正一点点长
投下活波，紧张的影子和一点点心灵



团团转

下午六点，天就黑了，读《日瓦戈医生》，刚刚读到，重返瓦雷金诺
天就黑了
窗外卖羊奶的人动作简单且粗暴
又或者
刚刚好
是的，谁知道呢
母羊脸庞清瘦
而心怀友谊
像一个“小语种”的诗人
这会不会
令他很苦脑



康德，康德

伊曼纽尔．康德，很哲学很德国
终生未娶，女人吗，摊手
年轻时需要而条件不足，有物质时自己又老了
有时身着灰大衣，虽说身材五呎不到
拿手仗出门，走未来的菩提树大道
此时三点半，自从爱上散步从未间断
每二十四小时，写作起床喝咖啡，分秒不差
呼吸爱用鼻子，因此不大与人交谈
交谈，哼：会果不其然
同其它有价值的人一样，他的读者不多
花叉着分布在不同的时代与角落
那我就想了，思想者是会越来越多呢
还是在每一个时代永远有一定的比例
二乘二等于四，这再明显不过
他们表面腼腆羞涩，其实是自负：头顶灿烂的星空
怀揣着人性中的道德
从一七二四年诞生柯尼斯堡，他一生从未离开过
这是理性还是命运
其实，每一天的风景都不同
其实每一秒的康德都不是同一个



英寿寺置酒泄精神

小寺置酒座余辉，灯火一方暗自肥
星河徒手攀左枝，世罗尘网谢芳扉
天高会令几羽寒，浮生笑泪两不违
山月凫空波中波，山僧于令眉白眉



童年

人的头上
是不是
都有根天线

醉汉的狂喜
是不是
因为失联

是不是
醉了就屏蔽了游戏者：他
点支香烟

却
吐出一个
你的心愿

独上西楼的醉汉，甩了甩头发，像匹过河的小马，踉跄的脚步
仿佛
回到了童年



读：舍斯托夫《在约伯的天秤上》

叔本华说：“人最幸福的事莫过于不诞生”
年轻的尼采头一次读到时，有点惊愕

约伯，他在别人的赌局中，失去了那么多仆婢，牛羊和儿女，那么多吃草的驴
据说他后来拥有的更多，但我想，那些孩子和驴，是否还是同一个

“邪恶”是否必不可少，我想是的，就像叮咚的咚，那是叮的回响
是一件事物的另一面，宛如你的曙光我的夕阳

人为什么读书呢，为了理解生活为了打发时光为了消遣，还是他有一棵大心脏
读着读着就成为了哲学家
读着读着就成为了朝圣者
煤汽灯下的圣彼得堡和细雨，轻便马车和巴黎

尼采说：为了你们，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再活六个月
刘伶说：仆人肩上的铁锹呵，死即埋我
这就是人间的都灵之马，一个个人间的怜悯者

打个招呼吧，谁同谁，他们又是否会同陶醉
一个人活着，难免会滑向天秤一端
陀思妥耶夫斯基说：“如果还有一个孩子流着无辜的泪，那么这个世界就不美”




袖手，袖手（四）小城雾雨油纸伞，依街傍灯觅熏鸡

“南城小八义”，青脆黄瓜拍蒜泥
酒前从桥来，醉后彩虹走
两桥

抖一抖一九六零年的套袖，嗯：还是灯心绒的好
夫妻相窃笑
听说梨干是主食，嗯：他愿是粮店掌柜

袖手，袖手，众生惆怅，酒喝多了无烦恼
对不起，打扰，请问
思想者为什么总它马的在哭泣，嗯：谁知道



英寿寺之冬

寒流寺中过，袖手南窗卧
聆听风之骨，涟漪既奔波
力力总有源，有无两相错
散步至溪谷，一羽巢中落



夏日午后梦见了你

夏日午后梦见了你
梦见河流向西
梦见提前到达的火车
而下一列竟又晚点了

梦见留着山羊胡子的老人正在下棋
梦见商场里卖的全是陈旧的布匹
这群山环抱陌生的县城，像个虚岁的孩子
闷热中那么熟悉



袖手，袖手

今年你已几十几，代代少年与少女
南楼北桥小春日，袖手暖阳卧城西
棉花墓园四时风，星河沐海醉汽笛
小城雾雨油纸伞，依街傍灯觅熏鸡



今年你已几十几，代代少年与少女


脸上些许雀斑的你
转身就不见
已经好多年
已经想不起
最后一次，说了什么，又是在哪一天




南楼北桥小春日，袖手暖阳卧城西


朋霍费尔说：“路途呵，路途”
树叶落满林间路，红叶除外
因为我，已把它们夹在了书中

岁未就是年初，从挺拔到低垂
一滴露水的一生，就是一座乳房的一生
看：街上那二个调情的老人羞涩

如第一次敞开心海
这样的安排，是生物性还是物理学
褐色的水鸟勾兑下午三点钟的夕阳与人间



棉花墓园四时风，星河沐海醉汽笛


棉花墓园四时风，星河沐海醉汽笛
北山雨后水墨时，八条四巷蹦跑跳
这里有水，那里有泥

你不知道吗，我知道吗，谁又知道
谁都不可以知道的太多，不然这
游戏还如何继续，逍遥从来是无力

想起罐头瓶子做灯笼，想起你
南城外，是大海，轮船进出皆鸣笛
童年时我有件棉猴，常穿它雪中立



小城雾雨油纸伞，依街傍灯觅熏鸡


秋雨越下越大，后来变成冻雨
冻雷抱着暮色，暮色抱着灯火
我沿着街径独迷
而你们就站在每一条巷口，枯叶盈满脚踝
沾满雨水的旧报纸已不再于风中翻飞
沾满雨水的衣服，已不再舒展
想必，想必
此时的你们，已又老又丒
在万家灯火中，织着毛衣



暗韵（二）

未必最暖，但也许最蓝
谁知道呢
球形生活，人间有暗韵
百花百戏，百兽百果感慨多
谢谢，相逢与再见
镶嵌有时也令人美
扭捏青春与耄耋老人
为什么都爱坐看晚霞


马拉松，马拉松（一）

马拉松，马拉松
是马拉着松树吗
《秋天的马拉松》
一部苏联电影
我们都是奔跑着的人
采蘑菇不好吗
鱼卵，天然会找寻闪电与风
一处水洼
就是一场马拉松
人间的流水席上，是不断翻台的祖先
马拉松，马拉松
鸽子信使邮递员无线电


娇憨

如果你常常在海边晒太阳望着蓝天
在
每一年的夏天
你就会发觉
那些空中鸟，已表演了很多年
空中舞姿
不消说
还是那么古老娇憨


夏天的大海是蓝色的小池

夏海蓝小池，一云有无时
灯塔移日影，心开信使迟
稍稍书卷气，盈盈现新知
风铃催人早，与否皆可诗


拨浪鼓

夏天的大海是蓝色的小池
一朵朵薄云因心事而移动
像白色灯塔的日影

帽子：脑袋顶着
小麦色的皮肤，稍稍书卷气
想来：盈盈已有新知

推辆自行车，沿着海岸
远看像个卖豆腐的
对世界不以为意


在月牙儿那边

在月牙儿那边
三只寒鸦叠成垒
背手猫腰者

是个滑冰人
围着椭圆跑
带着自己时浓时淡地剪影

堤岸，在堤岸上
他的自行车在站着等他
还有，一幅假牙样地月牙儿


猪头

猪头你看着它
苍老
半闭着眼睛和嘴
坐在案子上发呆不说话
像个耸肩摊手的哲学家
其实
据知情的人讲
它刚一岁


人间带劲不，嗯：真不赖

上世下世相应肥，谢人谢鬼两不违
鲥鱼有约孕左村，怒海置酒邀风雷
野马古道巡星轨，银河绕地花儿垂
虚牖牙白斗月黑，蛙声三五醉柴扉


人间带劲不，嗯：真不赖

上世下世肥，谢人再谢鬼
鲥鱼孕左村，怒海邀风雷
野马巡古道，山右花儿垂
虚牖老牙白，还需月儿黑



人间带劲不，嗯：真不赖

上世下世相应肥，谢天谢地谢鬼。
鲥鱼有约孕左村。
银河绕地行，山右花儿垂。
野马古道巡星轨，蛙声三五微微。
怒海置酒邀风雷。
虚牖老牙白，还需月儿黑


红唇中一支老巴夺

冻雨中的站台
于那妇人的脚踝
你是否可以看出：她半世的生活

雨伞就是心灵，她反复关闭
又敞开
这或许是因为：她久居在人海

人海大，还是星海大，当然是
人海了
她原本是一支箭：少女

山深春晚，别让玛莎过小溪
天高会令一羽寒
又或许是因为：哪怕幸福

短暂如闪电
她也愿
把年华吞吐


哈德门红唇中

哈德门红唇中
马达，发达，表达
把火热的心吞吐
凡情感皆藤蔓
凡藤蔓皆锁链
夕照晚妆
东山梧桐
我不知谁在体验我，我又在体验谁，我想一诞生就七十岁
“七十，从心所欲，不逾矩”
问题与解决问题的办法同时产生
日落就是日升



登楼

闲来登小楼，龟蛇两不愁
一苇思心安，再思猛抬头
阡陌十三巷，瓜长霜沁秋
少年多左意，相约斥王侯



数据与定义

——陀思妥耶夫斯基说：
“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孩子留着无辜的泪，那么这个世界就不美”

先有数据还是先有定义
这多少是个问题
我是说
没有定义，数据又来自哪里
我是说
来世的文明必来自今生的数据
今生的文明必来自前世的定义
那么
今天风中腊着的鸡鸭
就必还会成为明天杯中的苦茶



雨来散

槐花颜紫坠轻螺
事世相追几婆娑
雨来人散雨来散
扇入谁家香烟火

雨来散

忧愁过了火，就会成为幽默
幽默过了火，
眼里就含热泪

为槐花为紫颜为轻螺
为事世旋转，为相追奋步
为婆娑

雨来了人散了
雨来人散雨来散
扇入谁家香烟火



体会

一亿年太久，魔仙佛鬼
反正我也分不清
算了吧，一切都怪自己总不会错

嗯：总有些灵魂会鲜掉眉毛
嗯：谁在体验我我又在体验谁
嗯：谈谈就弹弹，如果你说的是一棵心

弹弹就谈谈，如果你说的是她们腰缠万贯宇宙钱
因为要打发时光，要把一棵心
从虚岁，开始体会


读：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雨加雪随想》

“我智力发达，达到病态的程度”
“只有羊群中的羊令人看不出区别”

你大部分时间读书
余者用来对付忧郁与情欲

有时实在太委屈太无助太痛太没劲了
那就，求助于幻想

谁知道呢，谁叫你
总想拥抱全人类

错不在莉扎，不在你，不在任何人，那在谁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问题


说着什么真善美

今早，大海落潮
沿着海边小道
那个喂海鸥的人总是哨声先到

土坡上又葬了谁家的宠物
一圈石子里，摆着
桔子，苹果和香蕉

蓝喜鹊琢了这腐烂的水果
身形会不会也发酵
蹦，跑，跳

于空中醉着飞，于枝头宿醉
唠唠叨叨，又含着泪
说着什么真善美



《苔雷丝》

苔雷丝，苔雷丝，让人脸红的
不只是西式的甜酒
东方的叉杆也失手
话说：“阳谷县里，雪夜弄琵琶”
阳光是金色的
银色的是河流
瘦小的可以是身体，不代表情欲
寻常事皆有深意
这再明显不过
倘
回忆往昔，人人必说个没完
如果当你老时，打盹时都会笑，那么，就要让欲望一直沉睡
寒酸
如我
一支笔夹在耳朵上，人生也反复计算不出
如果在路上找不到路
那就请教星辰
一支烟夹在耳朵上的那是木匠
星辰呵木匠
长生且长有
每个人都多余，于不同的人，于不同的时候


二十四节气之夏至

拱桥双月对新歌，百花百果又婆娑
星移斗转波罗蜜，人来事往多娑婆
一步一秒一世界，皱透漏瘦嗔笑何
冬寒夏蓝指轻弹，地址人名邮递员

二十四节气之夏至

浓阴下小径镶嵌，跑步的人
菜市场澡堂子与茶
邮递员寻着地址与人名，于朝阳下
他们相互观察
一天一步，一步一年一世界
每个生物都想按照自己的意见把生活组装
编织即缘
反之亦如是，凡营养皆锁链
一粒沙可以没有，但一座沙漠肯定有
一滴水可以没有，但一座海洋肯定有
如果你说的是意识，那么我想，是吧
婆呵婆，佛呵佛，往来事与往来人
大阴阳小悖论，负负为正，一切刚刚好，你可莫相嗔



二十四节气之小雪

阳霞暮色辉，婴儿惯酣睡
霜叶随山深，涟漪浪自垂
朝代乡里雨，闪电湖泊鱼
天地无先后，往来奋步追

二十四节气之小雪

夕阳霞，暮色辉，棉布门帘挂着，吃奶儿童酣睡，梦中梦见，露水与向阳的坟地
海边随机分布的是海鸟的足迹，它们又在一卷随机的浪中平息
我是说，这一切多随机

雨水来自大海
又会撒在不同的朝代与乡里，成为闪电湖泊与鱼，成为
一个个不同的你
我依然还是不知
是先有大海还是先有雨
我是说
这多像自行车的铃铛
在街上
它们一直
不停底交替


秋分

接吻是做小爱，写诗是小情绪，“文章小道，壮夫不为”
凡重物皆有天命
曰：重剑无锋，曰：重吊无情
世间事，无善恶只阴阳，曰：编织，曰：命令
世人只道是偶然相逢
风已凉
夏天就要过去
这是我们生命里的第几个夏天
哦：真是太多了
想也数不清
像过错
嗯：错过的更多
再及：一切都无须作最终的结论


二十四节气之小寒，一巢一世界

街市路人稀，暖阳高眠早
野老猫旧腰，喜鹊筑新巢
黑白两翻飞，世界新面貌
鸡鸣犬吠影，人思钟摆摇

二十四节气之小寒，一巢一世界

街道街道，路上行人少，下午三点，太阳开始退朝
有人睡着了，收音机忘了关
正说到，钩镰枪与拐子对
嗓子有点哑
嗯：
适合祈祷

小寒时节，喜鹊开始筑新巢
它黑白二色，多像夜晚与白天，翻飞于树枝与树枝之间
勾连出
还很年轻的外表
嗯：这里要有鸡鸣，那里是犬吠
人思与钟摆
在这新巢中
又怎么可以
缺少



请客

“三天叫请，二天叫叫，当天叫滴愣”
请客
有人在人间请客，你来不来

老人是否年轻过，孩子到老时
又会是什么模样
她们的世界又是否是同一个

有年清明不上坟：云祭
先不说谁应祭奠谁，说到云，就想到
烟花沉闷和爱：皆会自肥

如果有来生
我是入世劳累，出世采嶶，养个汉子呢
还是偷偷醉


嫩雪中散步观鸟思个小考

低头，还是扼住命运的咽喉
嗯：
反正都是命运的一部分

马克，吐温是个幽默的穷人
嗯：
这是“我和我的行李查理”

阮咸不能免俗
七七晒衣物，他可晒点什么是好
宣嗣宗奏曰：“臣亦拾得一枚”



二十四节气：雨水

冬麦之上铅云垂，斑啄于令扣门扉
夫妇无子有古方，雨水之雨共交杯
八万里路真妩媚，寺静僧老思峨眉
少女天心蹦跑跳，手杖开花爱谁谁

二十四节气：雨水

冬麦之上，一对对早晨的铅云低垂
就在配种站的旁边，鸟在给树瞧病，声音还真响，铛铛铛
像一个熟人，扣门

古方曰：雨水时节，妇人无子，夫妇可各饮一杯
饮的是什么呢，是雨水那天的雨水
这可真美，南欧希腊，酒神妩媚

雾从山中来，还是从水上来
接连几天，我一直在海边散步，沙滩有弹性，想到哪个少女
踩上了谁的脚印，又怀上了谁


英寿寺置酒

小寺座余辉，灯影暗自肥
星河攀左枝，尘罗谢芳扉
天高几羽寒，笑泪两不违
山月波中波，山僧眉白眉



双桥寺

酒前从桥来，醉后彩虹走
式微鸣中蝉，老牙沁老酒
日月两荡漾，非敌亦非友
鱼鸭风中腊，苦僧雨泡荼



风铃

星星亦风铃
译宇宙消息
急急急
流水席
脸上挂着泪又笑了
何物不玩具
因果链条
球形毛衣
一件大地


暗韵

世间多暗韵
八八六十四座金字塔
六十四棵雀斑

八八六十四朵乌云
六十四面山
六十四封信，六十四艘船

六十四摇篮曲
六十四个婴儿
把什么暗含，又会描绘什么新图案



如果生活是一条大河

如果生活是一条大河
我是做一脉入世的支流，还是
一叶随风的扁舟
做一片造历幻缘的桃花，还是
一朵思想着的漩涡

我们仿佛
不
我们就是，那浮光掠影
“来呀来无影，去呀去无综”


五十自寿


呼啦南北雁，着力两出发
日月五十年，自肥斜阳霞
涟漪波弄影，星河映人家
诗酒纵虚步，搔首摇山楂



皮孩

一双皮孩来自草原
竹马青梅
两头牛因幻缘从此不必再相思
一双皮孩床下相偎思从前
左与右：
我们终于总在一起了
啊：一对对皮孩



虚牖

又是这样
胡同深处有个老式的澡堂子
你说向晚
他说黄昏
其实就是昨儿夜隔儿
有个灯泡子爆了
雨说
这它马怪我吗
谁让它们不打雨伞
槐树花默然飘落
落满屠户
那早已四世同堂的斩板
风还是微，雨就不走



蓝色乐器，慈眉

真冷呀
那年冬天
我的小学
爱秋千爱爬竿
北方傍晚校园，污水泼出冰面，炉火映红脸和脸
真让人操心
真让人发愁
我是说，我的小人间


二重奏

昨夜的冻雨打湿了鸟的羽毛
在枝桠
它紧缩着身体
多像发抖的心房多像饱满多汁的桃
被雷声环绕

今夜月光如水
你是否已经睡了
抖一抖从前的雨
敞开又关闭
葱翠的手指弹着我蓝色的血



裹挟

钢铁与洋灰，节气与芳菲
一双酒后的皮鞋，注定会，左右摇摆
一个人的两端，一座山的南北

嚎啕大笑不就是嚎啕大醉
说到底，任何问题都是哲学问题
说到底，谁在裹挟着我，我又裹挟着谁



瓜葛

在一条街的两岸
百货大楼的霓虹灯闪着电影院散场的铃声
四散的自行车与每个胡同都有着均匀地瓜葛

风微凉，暑假就要结束
少年烟中吐出的蝴蝶以及写了很久的信
都稍具雏形



火车两岸

火车两岸会遇见不同格式的人间
点不点灯的民居
丰收与否的流年

晾晒的衣服因火车而飞舞，因飞舞而舒展
不断掉色的容貌反令彼此渴望拥抱
兑换着彼此的慌张与希望的交感



野马尘埃

夕阳要比人间久，朝阳也是
远山伏地，早已看多时
只要时间足够长

婚礼的虹门上，也会写有
野马与梨花
尘埃呀尘埃也是世间事

红的可以是山楂亦可以是粉刺，褐鸟黄沙，闪电，风筝，山羊和灯塔
我们都是善良的孩子呀
无非是在：分别演化



海边散步，猪胰子

老虎石上沐春风，海风兑浊气，渔船堆光影
一切
皆是一丝一缕

碧螺塔下老船长等着黄昏与外婆，晚风与少女
四海之内皆景色
绿树红房，双峰山上人闲立，对称云上数据

人的生活，是否应慢下来
再慢一点呢
从宇宙想到肥皂：一个个汽泡（另，肥皂何肥之有，猪胰子？）



日出日落人出落

尧让天下于许由，许由曰：“耳朵呵耳朵，我要洗洗你”
下士闻道，大笑
回头吧，学海无涯，莫殆矣
出神，出神者有洪福
尘罗世网，曾芳龄几许
鼓盆而歌
生死盈天下
一个人该当如何活
这多少是个问题
答案一定很简单，一定
与人无关系



小春十月

东门牵犬还是南门钥匙敲墙
逢单日，路北小店，路南小馆，则逢双
白菜豆腐汤外加老三样
日丽，酒旗，阳暖
矢志不渝者常泣
面有书卷气
秋风秋叶两忙，桂花是别家香
斜阳已金黄
醉了就全是爱
路灯盏盏：像顽皮的诗行




嗫嚅

整个下午，还有什么比安静如驴更安静
只在痴笑时
露出几棵门牙

青年重，累世轻，风中腊，何事不诗化
藤蔓怎么锁链
葡萄怎么枇杷

变形记流水席迭代四季
请问您老儿，总吃谁家的猪蹄子
诗写的这么好，诗写的这么差



风中波

风筝挂在电线上还在舞
孩子们哪里去了
答：已经长大

风筝挂在电线上还在舞
照门的老人哪里去了
答：已经火化

风筝挂在电线上还在舞
电话里的诺言肝胆热泪哪里去了
答：风中腊



摘抄：托尔斯泰的《神意与人意》

我哭
不是因恐惧
谁叫我有棵怜悯心

原谅我，给您带来了悲哀，亲爱的妈妈：吻您满是皱纹的手
当我想起我们的争执，说过的那些难听的话
我就感到痛心

不，不，我不害怕也不后悔，我不能不这样做
为了别人的母亲不再悲哀
石头与冰块能不能点燃呢，也请原谅他们：大地上的败坏者

谁的判决才是真的判决
牺牲自己，拯救别人
人的快乐不就在于此

他的双手摆在膝盖上，独自饮泣吞声，也请
告诉娜塔莎，她的爱令我幸福
爱一个个人哪怕是迫害者，也令我幸福

门当啷一声打开了，梦中的黑樱桃撒落地上，空汽湿润新鲜
秋天的清早，城市，马匹，煤汽灯还亮着，早起的看门人和早起的厨娘
坐在囚车里的为什么不可以是一个天使

他愿所有人幸福
街道空荡荡
唯愿妈妈把我原谅



小春

袖手卧西门，念头快过光
屋檐旧灯笼，酒旗半卷窗
远山伏地久，一耒瓜短长
渔舟堆剪影，铁雀已烹香



二行薄了，四行厚了，三行刚刚好

爱情功利和性欲，“寿则多辱”，您好，春安
迎春花别名金腰带
个人小细胞，世间大团圆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擦肩，可心乱
擦肩，可心安

穿灰布鞋弹蓝喜鹊
那是哪一年来着
我们，“一步就跨出了摇篮”

写在处暑

一棵草枯黄了，之后是一片草，它们被打成捆，放在了夏季的最后几天
风中，有牛羊的骚气
银铃般地笑声来自挤奶的姑娘，据说，她从未离开过家乡

有一列火车总是在黄昏出发，里面坐满卖完葡萄回家的妇女
一个个篮子曾是曾经的葡萄藤，早出晚归的它们
运送着自己的孩子



张本

如果大地光滑如一个气球
那么怎么河流
又怎么酒

在高原，雨的路就短
云会低到炊烟里，低到锅里，低到呼吸道
低到心坎

索骨上的黑痣
已一世世浅
不，就不，样子依中有旧还是那么女儿和慵懒



晒太阳的时候，想到，范西屏的驴

转：躺在地球上转，昨日我晒黑了
今天
我又
白了一点点

有鸟天上过，空中舞姿，不免，流露出昔日昔年明天
走来走去，不免重复，简单
想到空间，黑白，围棋，想到范西屏的驴
想到寄居与光年



手托花朵思天涯

在草原，在草原深处，一匹老马死了
秋霜染白了它的尾巴，像年长者的头发
我向更远处走去，那里有一匹母马，一匹小马
我来到她们中间，仿佛是一家
我是说
那匹老马也许是我们的爸爸
多年以来，同一场秋风染黄了同一朵菊花
旋律既频率，频率会告诉你何时表达，何时触发
阑干之上总有人
手托花朵思天涯



读伊．卡达莱《亡军的将领》郑恩波译

秋天，雨季开始了，阿尔巴尼亚，地拉那
成千上万的母亲等着孩子的遗骨，二十年了
将军将按地图与人名把他们从地里取出来
带回意大利，带回家
不明的打个问号，对的画个叉

那个挖掘的工人长得很像哥白尼，将军觉得：真是莫名其妙
雨一直在下，牛毛细雨
每天晚上将军他都要喝一点酒，以便把白天看见的事情忘掉

梦中依然还是会梦到：
成千上万的人手持莫名其妙的电报，往来于坟间小道，把他们的亲人寻找
唱，合唱：您的儿子娶了三个新娘，就是说
有三颗子弹打在了他的身上

你知道不，如何从一堆骨头中猜出一个人
又如何区分相同的名字
嗯，显而易见，事情很明显，不是吗
参考皮带，牙齿和身高

体育场上，穿蓝色雨衣的少女总在看她的未婚夫踢皮球
又想起去年的海滩，少校夫人她晒黑了，却还是叫人感到她的脸稍稍红了一下
真有意思，这是这个雨季里令人欣慰地二件事

嗯：何不去参加婚礼
喝多了就去屋外看看雨
天真冷呵，往来事里往来人
有人唱从前的歌：“请代我向我的母亲问好，并对她说：把那头黑牛卖掉吧”



写于小满

新雨是儿童
总在注入混浊的湖泊
倘若站得够远
就会看见
彩虹之上
沉淀的泥沙已演化为风中的鱼卵

写于小满

又是一年春来到，桃花溪水两逍遥
鱼卵空中寻祖迹，龙虎山上彩虹桥
大河绵绵不觉老，青山默默映月晓
情随事迁尽余杯，嗟悼嗟悼故人少



声张

雨中雷，夏日花，闪电伸展
春尘，情人眼神
火车远去，吠百犬
婚礼鞭炮流水席
谁谁电话
夏至晚霞
自行车路过你家门口的铃铛
幼儿园



芒种

泡澡剃猪有闲意
野老眠岸赤条条
船往船来池中曲
西山攀登又黄橘

二十四节气之芒种

爱游泳，爱泡澡，你是水命吗
是的吧
茶淡烟涩，子曰：再会
光着身子看扑克，子曰：
晾晾
初夏傍晚的人间真好，街面真好，人来人往
儿童真好，抱着妈妈的腰，彼此的眼睛可真亮
一行曰蹦，二行曰跑，三行曰跳
一节曰蹦，二节曰跑，三节曰跳
谁的人生不是件套餐
格物致知，船来船往
丰收傍晚橘黄
海边逢斜阳



灯笼，灯笼

看：灯笼上有人在转
如果站的够远
就会看到银河的爱恋
骚动的基因已触发
嘻嘻笑
自称
少年就是灯笼里的火焰



袖手，袖手

袖手从来是无力，逍遥无心襄游戏
棉花庙里四时风，星河沐海醉汽笛
北山雨后水墨时，八条四巷爪中泥
尔者青春笑暮颜，感生暗中有熊迹

袖手，袖手

棉花庙里四时风，星河沐海醉汽笛
北山雨后水墨时，八条四巷蹦跑跳
这里有水，那里有泥，袖手，袖手

你不知道吗，我知道吗，谁又知道
谁都不可以，知道的太多，不然这
游戏还如何继续，逍遥从来是无力

袖手，袖手，想起罐头瓶子做灯笼
南城外，是大海，轮船进出皆鸣笛
童年时我有件棉猴，常穿它雪中立



惊蛰

整个冬天没下一场雪
春天就来了
空气有些脏
像电影院刚刚散场
想起
有一年我十四岁
被春雷惊醒
开始体会
来去匆忙的美



编织

蝉燥蛙苦雨迟迟，长夏微醉午睡时
造历幻缘二朵云，刚刚相爱正编织

纺织

雨久久不来，蝉燥蛙苦，闪电还在路上，是什么
迟滞了它的脚步
雨久久不来，我于苦夏微醉，雷声还在路上，是什么迟滞了
它的脚步
我于苦夏微醉，浓睡中看见，神在纺织
二朵云造历幻缘
刚刚相爱



天真

把手洗一洗，请坐到椅子上来，我们排成一列火车
呜呜呜
围着椭圆的桌，围着四方城
呜呜呜
像大地敞开矿山，像“酒杯敞开大海”
呜呜呜，泪水随意摇摆
我们排成一列行星，寻自由求生活醉焰火
在春暮的银河



相会

一水洼就是一世界，新雨是儿童，而老了
就是正在沉淀的泥沙
牧羊人知道，没有狼，草受不了，没有草，羊受不了，没有羊
牧羊人受不了
每一件事物都是一个球体，任何一点都可以是中心吧
因而我们看不到全貌
于牧羊人
我们多想作
诗意而非生物性的响应
从物理学看世界与从生物学看世界没有不同
而诗人则不
他们
处于三维与四维之间的思维会认为
美人应早亡，天才也是
这样就避免了与污秽
相会



清明

清明时节春尘滚滚
座座村庄星罗棋步
我说像伤痕，你说像雀斑
透着：那么股子儿自然
从山上看，从山上看
二三喜鹊鱼贯争先，穿过挂着些许风筝的电线
我说愤怒来自肾上腺，你说痛苦可以与创造交换
发芽的柳枝与褶皱的树皮
到底
是谁对谁在礼赞
从山上看，从山上看
踩灭一只春风里的香烟
远眺海岸
冒烟的是轮船，鱼跃的是思念
我穿上挂在桃花上的风衣，你说来年再见



冬天的下午

冬天的下午，安静的不成样子，没有一点权威
余辉在东面的墙上一退在退
像感冒的人吸烟
哦：滋味
几只正在晾晒的鞋
稍显干瘪
像谁
余辉，是个人名吗，为什么没人叫北风吹
原谅我，原谅我
其实我没有醉正在
尽余杯
胡同涌出放学的儿童，松散的队伍如同系上又打开的包裹
银铃般的笑声
如同
蜜蜂轻叩花朵



有一天当我们老了

有一天当我们老了
步履迟缓
且
又在明媚的春光里相见
阳光穿过树叶的间隙
早开的
不知名的花朵
漫过脚踝的细小的花朵
还有些许的露水没有晒干

有一天当我们老了
脸上挂着习惯的微笑
已不再喝酒
臃肿的身体靠什么温暖
不再有激情
不再像陀螺那样旋转
或是
已转的越来越慢
背影越来越弯
越来越短
你，是否还会记起
那些
静躁不一的儿童，早已分布人间



读安徒生《一袋子烂苹果》

想了一千零一夜，再加上十日谈，也弄不明白，人为什么活着
全是裤裆系列
火侯足时它自美，说的是爱情吗
安徒生的童话是写给赤子的
比如《一袋子烂苹果》
成熟的人怎么会懂



流水席

出发就是一次抵达，比如生
抵达就是另一次出发，比如亡
因而，挥挥手既可以是相逢
也可以是告别
因而告别与相逢总是在一条长路上不停


牧羊人

牧羊人走遍牧场
含着烟的嘴唇叭嗒叭嗒地响，叭嗒叭嗒地雨滴
含有闪电的清香
西门开酒店，西门庆开药房
三次不敢相认的是彼得的慌张
一只黑山羊
又作错了什么
被赶进沙漠
拿起石头又放下的是谁今生的荣光
天堂更爱抹大拉
与立地成佛者
佐尔巴说女人更需要安慰：如青春之于舰长
脚踝之于月亮
日瓦戈医生
有过几次爱情呢
卡拉玛佐夫四兄弟，还有他们的父亲和
祖国：又是怎样的无助与哀伤



立春

哭的很伤心，为什么
昂起头从来不如把头藏在怀里
谁的怀里
总归全是错
不说了，与自己干杯
在春天里
二行泪各自争先奋力，一者赞美，一者奴役
其实阳光正当时
奶牛，健壮，妇女
儿童，酣睡，顽皮



春风化雨

一条大河波光麟麟，载着时空它弯弯曲曲
旋涡里旋转着
落叶与鱼
大河东去，太阳西下
秋风起于仲夏
而在隆冬，你的双手温暖我僵硬的脸颊
我说暮色四合
你说春风化雨



驿站，驿站

生是驿站，死是驿站，您这是要到哪里去呢
同志
熙熙攘攘同搔首
“形而上学的大海里堆满了哲学的沉船”
何不共享肉体生物链
何不共享老中青小团圆



雨中的火车


诗意与生物性，在雪线，在山脚，迎面相逢
雨落云升
大地上既有奔跑的长河
也有雨中的火车
在傍晚，在黎明
彼此穿过



远足

大肚皮标配小娘子，治人上乘，治物下乘
诗酒人生路，酒入肥肠，常常不一样，路路总归一
大士也入小土，曰：遇之者狂，失之者丧
爱真理的人必是爱自由的人
反之亦如是
看：春天里，那只小野鸭
这是他的第一次远足



当真

道路不同，源于宇宙最初的爆炸
没有高低之别，亦无善恶
只不过正巧在这条路上
相谋与相逢，告别与重叠
任何事物都是一个球吧
任何一点都可以是中心吧
因而子孙也许就是祖先
即可以是出发，又可以是抵达



秋雨越下越大

秋雨越下越大，后来变成冻雨
冻雷抱着暮色，暮色抱着灯火
我沿着公园幽径独迷
而你们就坐在每一张绿色长椅上
一张一个，或是紧紧挤在一起
斑驳的绿色长椅，枯叶盈满脚踝
沾满雨水的旧报纸，已不再于风中翻飞
沾满雨水的衣服，已不再舒展
想必，想必
此时的你们，已又老又丒
在万家灯火中，织着毛衣



海边散步，溜达溜达

你说你爱人类，却无法爱所有的人
夏天的早晨们，城门之南是大海
溜达溜达，堤上又埋了谁家的宠物

契诃夫说，我们所有的人，首先是人
明白吗，人的好与坏
不是因为他是鞑靼还是乌克兰

溜达溜达，夏雨苦春雨甜
贾母死了，大家都在哭，理由各不同
趁事不妨大哭一场，湘云宝玉和鸳鸯

谢天谢地，总有人会“虚度一生”
像初夏配浅蓝
像昏鸦配冬寒



要爱

皱透漏瘦，喜者心必锈如铁
小而巧，哼：莫非您说的是谁的脚

逍遥，“一马离了西凉界”
逍遥，他边唱边舞边吃切糕

首尾皆含笑，谁又可以做到
诗还瘦而人已肥，燕子再归人已老

要爱，薇依说：要爱，“甚至自身过去的罪过”
成熟的人怎么会懂，腮帮子铁青



春天里雪白的鸽子

春天里雪白的鸽子，飞下高山，来到草原
就为看一看，雨中马，看一看五色草甸
看一看，马上的骑手，骑手中的少年
少年：新鲜如海中的牡蛎，蓬勃如刚刚敞开的矿山
紧扣在马鞍，有如草原紧扣弧型大地
日行八万里的大地和少年，有如灯塔下的贝壳
那么多的贝壳呵
之于银河，已好多年



街角

街角，很硬的街角
组合城市魔方
在冬季傍晚
一个个街灯亮了
由近及远
突然就把夜暮推散
突然就把夜暮推暖
突然就有好多话想说
突然就感孤单
街角，很硬的街角
组合城市魔方
在冬季傍晚
一个个街灯亮了
一个个行人磨擦交错
润滑城市转动



泡澡

胡同深处有个老式的澡堂子
澡堂子里有很多澡皮子
澡皮子里多老无少
老到毛发都掉了色
壮夫者二三，茶水，香烟
快乐是一个点，烦恼是一个面
不关心谁作午饭
文章亦小道
剃猪（又叫搓澡）下棋
创造一个世界
是件方便简单的事
比如打瞌睡
有时还创造二个
回家就会晚一点点
曰：泡澡剃猪有闲意，野老眠岸赤条条



听喜多郎《丝绸之路》

一条河来自雪山，透着生命之初的蓝
有来处，去往何处，南北横汾路三千
有棵树在张望，别棵树的死亡，别棵树的高扬
沙漠骆驼雪山春暖，母慈草绿牝马离家远
一条河来自雪山，透着生命之初的蓝
旗帜总变幻，炊烟还是炊烟
物类相联相夺相残，欲同剑，剑同弦
“辽东小妇年十五，惯弹琵琶解歌舞”
有寂寞，有播种，有女牧羊思而眠
有春寒倒转，亦有流沙掩书卷
从晨到昏，从儿童到暮年
骆驼颈下的铃铛时有自由的狂颠，来来来
沧个海，桑个田，从窈窕柳就到桑榆间



家住东小桥西西小桥东

尼采与都灵之马
庄子与蝴蝶
约伯的天秤上坐着二个世界
在霍乱中有人与自己通信
写着写着就认真了
希腊有一个奇人佐尔巴
三个王子跪拜伯利恒的朝霞
马厩之东，有人说白马非马
有人说蝴蝶伫立少女的乳房上
有人说宁做萨提尔也不做圣徒
有人哭了，只因弄丢了发卡
子曰：郁结之气，上而不下
怒吼的，是喀秋莎
桃花落了葬了它
秋天的马拉松是马拉着松树吗
一个半伊万与西伯利亚的理发师
那个采蘑菇的胖子又醉了
其实宗教大法官就是长大了的阿辽沙
残酒残月残曲，我们唱着姐姐只想回家
谢尔盖神父斩断了自己的手指
默然不说声如雷，闪电它不说话
花半开酒半醉，云在青天水在瓶呵
东小桥西西小桥东是我家
行到水穷处，披云啸一声
点一支哈瓦那的雪茄
三十六计就是流水席上的你我他
尽余杯吧，肚大能容的美食家
神也是有心事的吧
有时她把我们忘了



海边散步，晚晴

一对儿女坐成剪影
不说话，投石头
朵朵涟漪老中青
山中葡萄分形
老实说，“美总是使人愁”
谁的朝霞是我西边的彩虹



宇宙快递

你说
其实
我知道
繁衍是多么必要
为此需要吃与被吃
为此需要寄出（生）
与收到 （死）



海边散步，冬天

蓝天映印海边树
枝条像白发
树叶落尽
现出鸟巢
想必里面有遗散的羽毛
想必
这羽毛已不在崭新
想必这羽毛已不在把空气燃烧



落花远比着果多

八八六十四种可能
这里是三维世界
一花着一果
一果又把一花锁
休谟说：“造物主创造万物
是为繁衍，不是让你们快乐”
人的生物性远比诗意多


呼啦圈

心有弦，谁在弹
日月自肥又一年
呼啦呼啦南北雁

着力着力二出发
影子在左西阳斜
啊，一个个摇篮


探马，探马

探马，探马，探马来报：
华雄斩了酒还温着，另：
是否是否告诉他的妈妈

探马，探马，探马来报：
日瓦戈医生逃跑了顺着
林中小道多了个要饭的

多了个卡拉马佐夫兄弟
嗯：他们的父亲多俄国
谁都有问题除了阿辽沙

探马，探马，探马来报：
一位少年在三棵树之间
迷了路，双手捧着脸颊





如何形容快

宇宙膨胀天地松，东市心动西市终
发萌发情发天然，一对鸡脚葬不同
夏蓝池小天上看，十字架上自秋冬
天才高步眉毛笑，罐头瓶子做灯笼 

如何形容快 

门缝在变松，表明宇宙在膨胀
一花着一果，一果又把一花锁
东市着花西市着果，谁编辑着

发情有开关，时光到了就明暗
每一代情种皆男女各半，车间？
女叫秋小园，男叫莫问天，我猜

发乎情因而是天然，止乎礼则不
可能永远不，如果演化论是真的
必不以道德为先，呜呼，有什么

变紧了吗，老年人的身体理想和
睡眠，他她们开始准备穿过烟筒
夏天的大海是蓝色的小池，是呀

从天上看，如何形容快：天才，
高步，眉毛和笑，二只酱鸡脚
是不是一对的念头，尿频算不算



一切刚刚好

落花永比着果多，这无疑义
对应，云上旋律。纵步如虎
天赋即天职，怎可负心负气

人与河流无不同，一切皆在
演化，永远没有最终的定论
皆在肥瘦，皆在收到与寄出

虽不知每次忏悔面对的是谁
他是否也懵懂，一切真的是
刚刚好？他是否也有点伤悲



小滋味

泡菜是小滋味
泡澡是小滋味
听曲，喝茶也是

大师与小寺为伍
吃主儿，吃主儿
是热爱生活的人

马不肥，衣不裘
清夜自酣浮生驿
见贤，我不思齐

少思寡欲柳下惠
花中小喇叭，酒后人散月光中座
时光老闪烁



老虎，老虎

我有一座木头雕刻的老虎
我经常把它抚摸，抚摸源于
诉说，诉说源于寂寞，寂寞

源于爱，爱，源于雨后浑浊的
湖泊，你坐在花园，打着雨伞
我游在大海，找寻着闪电

你是大地上自然而然的苹果
我是穿过城市与乡村的火车
你美丽依然，我灯火闪烁



南山坡

今夜有雨，雷声滚滚
闪电映照南山坡
背影已逝，风中再无消息

你在山之南，夏花朵朵
镜中的我，悄然苍老
镜中的你，笑对时间

今夜闪电温暖山脚的小河
温暖山后的湖泊，温暖着
南山坡，就像火车把大地抚摸



生活的奥秘

每个幽居的女人都需要安慰
只要听到一个女人在哀叹
宙斯就会去把她关怀

不管他自己有多疲惫
穿街过巷，雨伞当手仗
怜悯让他不停的到人间去

这是《希腊奇人佐尔巴》说的
这是卡赞扎基斯说的
这是生活的奥秘



春天来了

旧历年后，很多事情在起着变化
潮湿的地汽，可像那
泛起的沉渣
把侯鸟迎接，吱吱喳喳
了无新意的说
春天来了
扫雪的儿童，走出快乐的寒假



写在中秋

秋风吹过秋雨
坚忍而透明的蝉

之后是秋虫在秋风中
抖落日暮时的伞

中秋的月亮抖落身上的乌云
露出月亮里的海

我们袖着手，晒着太阳
那时再来告别蟋蟀



春天里，翻翻书

唐诗宋词外来语，老建筑与明清妇女
何为善何为恶，为何它们总是相伴
“一个人是否比一棵树更有价值”？
宗教大法官又是在何时分割了他和你

春天里，新生的小野鸭，已可远足
它们的世间是否也有那么多的编织
那么多的镶嵌，与斑驳的门窗桌椅
一起，在宇宙的膨胀中，共同发育

风筝，挂在了春天的电线上，还在舞
如同一件件商品，纷纷挣扎在商店里
阿辽沙的爱，又是否会最终取得胜利

年轻，真年轻呵，年轻真好，年轻时
读书，是月亮管中隙，想起那一年
“正值青春脑筋灵，哪有闲心儿女情”



浅睡

浅睡中看见
远山
山峰，山脉，山峦
湖泊里有鱼，湖畔在四边
蓝天下，炊烟的交谈还清淡
酒还未酣
小马刚初恋
清澈干净，透着雪山的蓝



人为什么舞蹈

当旋律响起
你就舞蹈起来
你就找到了回家路
旋律就是频率，频率
就是故乡，在那里

你已经忘记了你自己
而只记得，有一天
在雨开始的时候
春风很急，你说
你说，你要去太阳系



《伊万的一天》

伊万，索尔仁尼琴笔下的（姜明河译）
伊万，他的一天从早上五点开始
从浑身酸痛开始，去不去卫生室
还真是个问题，温度计挂在了背风的一面

零下二十七度半，此时渴望别人吸剩的香烟
比渴望自由还强烈的伊万，伊万
一个个无罪的罪犯，月亮被揉碎了
因为要制造星星，相不相信上帝与善

还真是个问题，整个冬天没有一场暴风雪
这算什么冬天，嘿，你为什么不来呢，
没有包裹与信件的伊万，午饭吃了二份
晚饭吃了二份，今天真是幸福的一天

在寒冷的地方，人们会更多的想到
人为什么活着
而奴役够深的话，就会像此时的伊万
已一无所怨



这几天

参加了一个葬礼
参加了一个婚礼
带着泪痕又醉了
我这样的人算不算
热爱生活，算不算
是社会活动家
更新着每一天
积累着年华



天职

在每一群猴子中
总有那么一只，也许是二只
爱坐在树上，凝望弧形的大地
爱吃腐烂发酵的水果
爱着水中醉了的自己
是因为醉了才爱自己，
还是因为爱自己才醉了
这多少是个问题



你

你羽化而成仙
你不想放弃油尽的灯盏
你望着酒杯里错落的星河
你弹着曲终而断的琴弦
你奔跑在琴弦上
奔跑在大地与天空之间
奔跑在寒潭
奔跑在月光尽染水波的夜晚
你像冰面下冬眠的鱼
又有着山中逐草山羊的疲倦
你已曲已终，你已人已散
你已停止旋转，定格最后的容颜



春夏之交

雨落雷鸣山峪间
洗一洗傍晚慌张的鸡鸭
洗一洗犬吠与柳絮
洗一洗错落的山径和暖灯

春夏之交不就是少年吗
既有生命力又饱含诗意
在古老的闪电中
雨落云升两出发



苦夏

雨久久不来
烟涩荼苦
身体肥硕
云聚月隐
月亮是圆是芽还是什么

山中湖泊静默
山径狭长
容不下一个闪电
蟋蟀与蝉
一个在说，情随事迁
一个在说，继续操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