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的四重奏
序曲 【中速,中强】
太阳神庙里的神鸟①,把自己
残忍烧化在黑暗天色里——
黑暗与沉寂也算是神火,
你看它在舞动着,把其灵魂抽离,
五彩般透亮晶莹。琉璃、水晶,
珍奇与之相比是无趣的废弃。
那天,它说,在梦里:我是光的内核,
光的内蕴。我是——
光的一切。包括光的永恒。
在镜中变幻般的难以企及,
又一次次实在的拂过我梦中的肩膊。
似水柔情,喧嚣尖锐。千变万化
你是感受的一切?是人的所有感觉?
那天,它说,在梦里:我是——
光的一切,包括感受的一切。
色彩的汇合。透视的根本所在。
我深信不疑,那神圣的晶体啊,
热烈、梦幻的色彩是沧桑的时代,
水墨画在微笑中溢出的光彩,
是美丽的集中,极端的艳丽。
你是造物主经历了万千失败后,
以鲜血祭成精巧的圣物!
我呼唤你,从遥远的另一个时空,
从与梦境、幻想相对立的现实里。
我呼唤你,披上天青鹤氅,身着霓裳羽衣。
迸出使人窒息的容颜与灵魂……
在焦灼的灰烬里重生,眼珠都是蓝色的焰火
点亮目之所极,撒满通透的光明。
哦光,闪耀着的世界的五彩之心呵,
将你每一寸肌肤,每一面的魔法,
如孔雀开尾般绽放,如绽放的烟花。
——“世界上至高无上的美就是光,
它慷慨给予,只看你是否领会。”
你是世界的内核,是造物主一半的生命,
是自然所形成的景象背后,顽强茂盛的根基。
扎在世界本原里歌唱永恒:
死亡,重生,在火热的灰烬里。
光啊,你是残忍的、可怖的天使,
给人灰暗的现实里,浪漫的幻境!
晨昏——第一把乐器【慢速,中弱】
你看,晨昏的城市像不像一座
黑暗中的大圣堂?
微暗的烛火发出微暗的光,
在寂静中极致神圣而令人恐惧。
缕缕的光线像手掌一样,
从地下伸出来摸索探寻,
于早已忙碌的街口匍匐前进,
在城市‘早六’作息的热气里,
荡漾柔和的光斑——像涟漪一样。
当太阳从地平线下艰难爬起,
光线像竖琴的弦,笔直,高贵,
恍若细长的羽毛,在变幻的繁忙中,
早已量出行人心中烦忧的占比。
吃早餐的人啃食包子或馒头,
吸吮塑料袋里的豆浆——那些伴随惬懒。
闲适的动作也如光线被拉长至无限,
无力的身躯在晨昏的日光下被催眠,
街头房里的人都瘫软在座椅里。
随波逐流的无力的水草。
晨昏的光是世界的蓬松剂,
像馒头在蒸屉中鼓起,
安适与怠惰的愿望也像特摄剧中的怪兽
以千倍万倍的速度高速膨胀,
又被那包裹着忧急与焦虑的热气熔化
——他们叹气,机械般去劳作,
也是在晨昏的光线下。
云层没有淡泊的平常心,
给太阳喘息后又将其遮蔽。
晨昏的太阳被包裹在气球里,
金色的光茫于阴沉中消散殆尽。
只留下了轻柔的光,恬静
述说黎明。
远处的明窗显出沉重的透明,
像一块钢板般冰凉深邃。
高楼的影子淡。山影树影,
也隐身躲藏起来。
我看那阴灰黯淡的日光划过天际,
氤氲在城市间古老且错综复杂的弄堂里。
它慢慢掠过一座座楼房,
像烟囱的尘,四处传递着晨昏,
不想工作的太阳与勤奋的阴云的融合。
午间——第二把乐器【中速.强】
午间的苍穹在炽热下褪色……
那白的云层干皱地像墙脱落的漆皮,
掉色到只剩下唯一的一轮日光,
火红的巨轮,刚从深海的阴冷中爬起,
牙关止不住颤抖,会瞬移的精灵。
红轮用火把自己炼成金色的圣门:
天空中于灰白处把午间的女神所呼唤,
她手里拈着永恒的玫瑰,灿烂浪漫。
娇柔的脆薄花瓣又被日光的振动击碎。
你看他们纷纷扬扬落下来呢。
午间的女神总是淘醉在高雅的音乐里,
用镜子与金簪敲击出橙色的灿光,
正荡漾着清脆、活跃的声响。
用木梳与银饰摩擦出洁白的暖光,
正弥散着温和、柔软的悦音。
我用手掩着她那高贵的裙裾,
在艰难中捕捉金色的音符,
神秘美好的意象在恍惚中浮现。
像西湖花港中的锦鲤鱼,
在明净澄亮的湖水中穿行。
午间的光也是有形状的,那细微
纤小的光线,在空中骄傲地跃动,
上下浮沉,漂摇不定——它是一个自由的
不羁的灵魂呢,因为光是女神的解构体。
游离着,拖曳着长短不一流体的尾部,
或快或慢浮动的光线,都是拼凑起
女神的容颜的拼图与零件。
我看那些炽热的光于中央聚合,
形成巨大的旋涡——一只巨大的眼
进而振动画布上的一切布景。
树要连根拔起,楼房将要坍塌。
这是午日里光茫的神圣力量,
是光之女神的威严——美杜莎的眼睛,
使我在如此崇高、梦幻的境界里石化,
痴痴地看着她是如何把光收集,
搅动,泼散,一次又一次
用高雅的音乐带动地球的轮转。
青翠软绿的草地像梦幻的仙境,
你看那烈日的光辉啊撒在地上,
透过晶莹的水珠,拂过整片青绿:
嫩草透析出金灿的色泽,
露水像挂着的一个个梦境。
整片草地恍若初生的孩子刚出的乳发,
柔嫩而美好,像是灌满了
将溢出的宁静的快乐一样。
我棒起桌上精巧的玻璃杯盏,
那印刻了千棱千面的杯身,迷离着
正午时灿烂与傲慢的光耀,淀放着
绮丽神圣的色彩,光打开了门:
通往梦幻想象的门中,又拖曳出了些许
奇特浪漫的物件与生物。
你看水面悬浮着水晶,
杯底沉睡着鲸鱼,
金丝在水中默默舞动,伴随着
天使于玻璃的轻薄处飞舞的柔情。
恍若无存的虚幻掩不住它,
纯粹纯真的高洁与梦幻
这盏透亮晶莹的杯子,比精巧的
钻石、宝石(在专柜中打着光的)更亮。
它把光线掰成分明不同的数几层,
像一个巨大的鸟笼,把进入的光辉锁住
欲在无人的夜里欣赏,抑或想
像萤火虫一般变幻恬静的幽深。
仿佛身在梦里,虚幻的布景;
缥缈地让人感到不安与不舍。
它好像马上就会消散——
像早晨四五点的雾,城市中游荡的
时隐时现的鬼魂。
是否你是真切存在的实物?
是否在今天是最后一次循环?
我饮下杯中溶解了大把光的水,
踩过收纳了无数梦境的章地。
那阳光的灿燃与炽热呢?都无影无踪,
堕入了另外一个世界的尽头而消失。
从脚底与头顶向中心汇聚的是冰凉
给心灵一缕轻柔的幽梦。
傍晚——第三把乐器
傍晚是最长的时节。
核裂变一样的链式扩张,
起源为极小的赤光一点,
扩张为渗于书面、渗于心灵,
贯透世间的一切的无限之刃。
因为它是联想的十字路口,
来往挟住多少的思绪荡涤,
它们从遥远的某一个——有着同等共振的
文字或是音符中提粹。氤氲着
忧伤而高远的恬静与柔情啊,
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
莫言笔下的红高梁地。
夕阳是傍晚的外衣,常常的
被思绪所固定在一片辽远的原野。
人的本性大概仍根植于自然,
总是更偏好乡村边远的夕阳
而非钢铁森林中的落幕谢礼。
傍晚时分的太阳烘托了所有,
他全盘托出造物主创造的一切,
每个人都可以在夕阳的苍穹下肆意作画。
放置任何一种情感或物件,
都是浑然天成、不见差错的艺术品。
这样——
傍晚的确是拥怀了一切的包容体。
他不仅是时间,不仅是光,
更是一个巧妙,博大精深的真幻集合。
于是那傍晚丰富变幻的光线啊,
也是一同变得高贵而不可及。
(夕阳的光或是一个人说:)
你是真心的爱我呢,
想要搂怀住片刻之中的奥秘么?
概括都是亵渎与浪费,
你要如何以己力抒写无限?
我是收纳了中国民乐器的每一种音色,
我是融锲成的每一种情感。
你面对比海德格尔还深邃的广博呢,
国旗也在夕阳下显得才更威武庄严。
二胡、琵琶都是夕阳的信徒,
他们的忠诚让一切的主题,化为
夕阳箫鼓的无限悠远,
所以是最长的时节啊,一切
皆纳入其之心脏。
梅涅劳斯定理也像是有夕阳的气息
无可奈何。这也是一种幸运。
红轮巨大而黯淡,有古画中之白鹤
款款掠过日下的轻云。
祥云的纹理在空中变幻,
有时像狗头凤尾的妖兽,
——它们未在山海经中有所记载。
如煤气灶的炉火般燃烧的天空上,
交融蓝紫与赤彤的丝带。
那汲取着人精神的夕阳的魂,
我确切有如风一般的光触感。
夕阳的时间是无限长的安逸。
农民、草垛与烟莫名形成一个永恒。
夜——第四把乐器(慢速,弱)
当黑暗成为幕布,盖上阴郁,
当寂静溶为水帘,撒入夜空,
路灯与月亮感到多大的无助啊,
孤独伫立在广袤的墓地里,
纪念碑上提醒着光明。
夜是吞噬的巨蟒,
于天宇间看守一半的地球,
高楼间满载着封闭的灯火,
是它用钢铁拧成的蛋。
大地是他的床铺——交错的水管
匍匐在城市黑暗的永恒中,
如此叫嚣地抢掠空间,
同光明挣抢存在。
夜间的光可泣,躲在肖邦的夜曲里,
埋在黑键之中沉默。乌鸦也会,
冷漠地衔来一轮月晕,抛弃在大海中
留下一盏低暗的光团闪烁,
烁着凄凉与病态的美,
绽开埋藏的恶之花。
如果一切的光都归于沉默,
夜晚会失去他的主导权。
你看光在路灯里跳动跳动,
月在海水下摇晃摇晃,
星在树叶间颤抖颤抖。
被封存在狭窄中的光线,
是夜间存在的指示牌。
光像沙子一样散洒下来
和着笛声与琴声在宁静中低吟,
它们裹着浪漫、伤感、忧郁。
天台上思索生死的人们得到慰藉,
哭泣的枕头不再任性。
尾声(快速,强)
你看光锲成的晶莹的城堡,
满载着美丽深沉的无限。
大音希声是古代的大智。
眼前的具象胜过一切言语。
神鸟绽放的生命非不可攀的峰。
从光明中你细究黑暗?
从黑暗中你细掠光明?
足下践踏生锈的过去与生锈的生命,
生锈的地球被迫重新转动。
生锈的明天在光中闪烁希望,
生锈的灵魂在天宇里游荡,
像天使晶莹的白羽。
所有评论仅代表网友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