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
黄昏破碎,映照在低矮的土墙上。
瘦削的少年在撅着柴。
撅柴是少年每周要完成的任务。
母亲要用柴来烧火做饭。
柴是陈年的葵花杆子,一撅就断,
用膝盖一顶就断,硬一点的部分,
斜立在土墙上形成一个角度,
用脚使劲一踏就断了。
少年撅的柴,整整齐齐地沿着土墙
摆放着一绺子。少年对长度的把握很准,
从第一根起至最后一根,
长度都是差不多的。
柴从镀上金灿灿的夕阳,
到隐没于沉沉暮霭,
少年方才罢休。
这码成一绺子的有半堵土墙高的柴,
足够母亲这一周烧火做饭了。
撅(jue)柴,我想读成(que)柴才符合少年当时的情境。
在每个黄昏破碎成漫天霞光的下午,
少年就是在以一种方言的读音撅(que)柴。
少年和兄弟姊妹,还有母亲,以及祖祖辈辈,
都是以这样的方式撅柴,
撅好的柴抱(动词)一抱(数量词)到灶火旁,
把灶火里的积灰擞一擞,放入新撅的柴火,
划拉一根火柴,火苗便慢慢窜起来。
毕毕剥剥的声响如同岁月的声响一样,
随着一根根柴火的添入而起起伏伏。
水开始沸腾,芹菜、土豆在上下翻滚,面条下锅。
蒸腾的雾气弥漫了多少时光。
柴火燃烬,日复一日,仿佛生生不息。
柴火燃烧着的岁月贫穷而又富有。
烧的饭,很香。有生长的味道,有土地的气息,
有祖祖辈辈浸入泥土的汗水,简朴和厚重。
当少年手持燃尽的柴火,写下一首燃烧的诗的时候,
黑黢黢的灶火已冰冷,盖着满是油垢的单子落满层层的灰尘,
灶火里的灰多年未擞。
听,那毕毕剥剥的燃烧的旋律在岁月的幽深处回响。
2023年11月15日
其二
少年归来,取下套在脖子上的书包。
书包是母亲用碎花布掐成的,
我们管缝书包叫掐书包。
书包不大,也不重,
装得下书本和母亲馕的干馍馍,
还装得下很远很远的远方。
少年背起筐子,拿起铲子,
筐子是长方形的,是用芨芨草编的。
铲子是铁的,顶头成月牙形,锋利的月牙。
铲草喂羊是少年放学回来的第一要务。
夕阳下,田埂上,矮小的少年,
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摇摇晃晃,
多么像一个不倒翁。
稗子草是最好的,羊爱吃,灰条也可以。
臭蒿和蓬草羊儿是不喜欢的。
动物也是有自己的喜好的。
稗子草长势最好的是在玉米地里。
灰条太老的铲起来很费劲,
少年要费九牛二虎之力的。
进进出出玉米地,脖子里会钻进许多灰尘,
毛毛的,潮腾腾的,浸着汗水,蛰得疼疼的。
还有路边树槽里的冰草,
我们管青草叫冰草,
冰草有时会割破手。
天边升起启明星,
村子里家家户户的炊烟隐入夜色。
少年把铲好的草左一把右一把按入筐中,
单凭筐子是装不下的,而且不够十来只羊儿吃,
所以在筐把子上还系着一根绳,
将长的稗子和灰条捆在筐子上,
这高度快赶上少年了。
少年要把这一筐草背起来,
背到后背上,背回家。
天已黯淡,树峭楞楞的到处都是,
夜色下形状各异,如墨色的山透着微光。
蟋蟀聊了起来,青蛙也喧了起来,
夜晚的庄稼地里藏着万千乐手,
组成一个庞大的乐团奏着一首交响乐。
远远近近,高高低低,隐隐约约,奇奇妙妙。
远处村庄传来羊咩咩的声音,
催促着少年赶紧回家,它要吃饭。
少年需要一个斜坡,
借着坡度将筐子放到背上,
然后慢慢弓起腿,
顺利的时候会一下子站起来,
不顺利的时候要反反复复尝试。
站起来的少年得适应腿抖的状况,
晃晃悠悠,晃晃悠悠,走起来就稳当了。
少年不敢歇息,一歇下就又得费老鼻子劲。
少年总是一口气一股劲撑回家。
筐子硌着背疼,肩膀早已酸了。
羊儿叫着,袅袅炊烟弥漫在村子周围,
星星越来越多,月牙儿也挂在梢头,
母亲也在门口眺望着少年的身影。
少年也要吃饭。
少年卸下筐子,把草扔进羊圈。
羊在吃饭,少年也开始吃饭。
少年就着咸菜、星星,还有月光,吃得稀里呼噜的。
饭后的饭桌上,少年从书包中取出远方,
借着昏黄的灯光,有时是烛光,
开始书写。
那少年在纸上的书写声如那少年在田野上的铲草声,
在淼淼岁月中嚓嚓嚓地回响,不绝如缕。
2023年11月17日凌晨
其三
少年扛起铁锨,要去给地里的庄稼浇水。
夏日,月光如银的时候最好。
少年套着二股劲背心,单薄的肩上扛着铁锨,
如肩挑长剑的侠客行走在田间纵横交错的小路上。
少年哼着不成曲调的口哨,
与田地里的蛙声、虫鸣相映成趣。
少年挑开杂草丛生的沟,豁开自家地的口子,
把水引进田地,或麦田,或玉米,或茴香,或棉花,或瓜地,
少年有很多个夜晚,给很多块地浇水。
庄稼咕嘟咕嘟喝着水,
少年躺在田埂上,头枕着土块,
嘴里衔根青草,身上盖着月光,
少年挥舞着手臂,如一位农田交响乐指挥,
指挥着四面八方的蛐蛐打情骂俏,
还有蛙声一片片此起彼伏,
还有蝈蝈卿卿我我的嘶鸣声,
还有纺织娘扎织扎织的声响。
它们的声音清脆响亮,如月色般洁净,迷人。
少年听着水流的声音小了,
少年知道有地方走水了,
该是去巡沟了。少年沿着沟岸,
趿拉着鞋子掠着青草去巡沟,
虫儿们四处逃窜。
少年辫起裤腿,挖起泥土,
把豁开的口子给打牢了,
水又大起来,庄稼又发出咕嘟咕嘟的喝水声。
月,已偏西。星,已稀疏。
农田地里的音乐家们也大都累了。
曲调,已微弱。
下家也来接水了。
少年拖着泥腿子,扛起铁锨,
哼着不成曲调的口哨,
如江湖归来的侠客行走在田间纵横交错的小路上。
铁锨在往后的岁月里逐渐生锈的声响
成了少年笔下无法描述却又不曾断绝的回响。
当然,还有那遥远夏日月色如银的夜晚
漫天遍野的交响乐,
依然清脆响亮,如月色般洁净,迷人。
2023年11月20日于少年给庄稼浇水的夜晚
其四
那些年天冷的时候,少年便穿上了棉袄。
棉袄里塞满新轧的棉絮,鼓鼓囊囊的。
鼓鼓囊囊的棉袄,鼓鼓囊囊的棉裤,
鼓鼓囊囊的温暖。
少年穿着棉袄去上学堂,
学堂里都是鼓鼓囊囊的棉袄。
少年们把手捅进袖口里,
皴红的脸蛋上都洋溢着鼓鼓囊囊的笑。
少年追逐着少年,棉袄碰撞着棉袄,
清澈的笑如白茫茫一片的雪地一样明亮。
棉花开成白茫茫一片的时候,
都是这样咧着嘴,笑得鼓鼓囊囊。
少年们在向阳的墙面挤油,
鼓鼓囊囊的棉袄挤出来的都是时光的温暖。
少年的时光鼓鼓囊囊,满满当当。
棉袄缝缝补补,时光缝缝补补,
少年在来来往往的季节里哼哼唱唱。
后来,时光干干瘪瘪,空空荡荡。
此刻,少年咧着嘴笑得鼓鼓囊囊的明亮和温暖,
正从遥远的冬天赶来,在曾经的少年耳畔
鼓鼓囊囊地回响。
2023年11月23日
其五
少年一个助跑,一脚蹬住土墙,
身体向上一跃,双手抠住墙头,
随即爬上屋顶。
少年呈“大”形展展地躺在屋顶。
屋顶不大,辽阔的只盛得下无尽的夜色
和万千星河。周围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少年的手不大。此刻,却手揽星辰。
随手摘一颗把玩够了,再镶嵌回幕布。
或是抓上一把,摆出一个个形状。
有跳跃的白羊,有游动的双鱼,
有猎物的狮子,有挽弓搭箭的射手,
还有金牛。
或是使劲扔出一颗,两颗,三四颗,
划破幕布,带着金色的尾巴逃跑了,溜走了。
少年特意留下两颗最闪耀的,
装进自己的眼中,从此便有了万丈光芒。
少年的星空不大,辽阔的只盛得下一把思念。
当站在城市的屋檐看不到遥远的星空时,
便撒一把挂在窗前。
2023年11月24日凌晨撒一把
其六
少年骑着破旧的自行车,
在破旧的年代里嘎吱嘎吱。
没有挡泥板,没有后座。
车轱辘卷起的雨泥打湿了后背和裤腿。
少年的自行车是不用打气筒充气的。
车子的内胎是用一条条破旧的内胎塞起来的。
少年已经很满足了。
上学的路总是坑坑洼洼,
少年骑着蹦蹦跳跳的自行车,
追逐着漫天的火烧云,
追逐着绚烂的晚霞。
少年是身披霞光的一朵云。
追光的日子,嘎吱嘎吱,蹦蹦跳跳。
少年还追逐着风,追逐着辽阔的原野。
少年就应该如风的样子。
顺风而行时,如射向云端的一支利箭;
逆风而行时,如猎猎作响的一面旗帜。
少年放开车把,张开双臂,
在乡间小路上肆意地哦吼,无所畏惧地大笑。
少年不曾想,这一声声哦吼,这一声声大笑,
会惊动多年以后的岁月念念不忘,回味无穷。
少年破旧的自行车后来换成了二八大杠的红旗。
有挡泥板,有后座,还是可以充气的。
少年依然奔赴在在追风逐月的路途中。
路途遥遥远远,日月星辰,不离不弃,
还有火烧云,还有绚烂的晚霞。
矮小的少年在车子的大梁上左一下右一下扭来扭去,
扭着扭着就够着了车座。
骑在车座上的少年俨然一副大人的模样了。
自行车载着少年从破旧的时光中走来,
时光嘎吱嘎吱,蹦蹦跳跳就越过了;
时光摇摇晃晃,摇来晃去就长大了;
时光坑坑洼洼,走着走着就平坦了。
辽阔的原野上,少年放开车把,张开双臂,
哦吼着时光,多么爽朗而明亮!
2023年11月26日夜哦吼一声
其七
少年挑起扁担,挂上两水桶。
少年吃水的年代,水是挑回来的。
(扁担挑水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扁担一上一下是有节奏的,
脚步也是要有节奏的。
有了节奏,水才不会晃出来。
挑水是有时间节点的。
不是每天都有水挑的。
吃的水是井水,洗衣喂牲口的水是涝坝里的水。
少年瘦弱的肩膀掌握不了扁担的节奏,
喜欢用手提。一手一桶还算比较平稳。
只是一个桶就需要左摇右晃,不至于把水都晃出来。
把缸填满便是这一周的吃饭用水。
那时候的井是深井,深井的水是甜水。
少年渴了,就喜欢趴在岸边大口大口地喝井水。
上下学的路上喝,给庄稼浇水的时候喝。
少年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就长个了。
时光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就饱了。
后来,深井的水也不甜了。
涝坝也干涸了,填平了。
需要用牛车,也有是驴车,
套上架子车,装上桶(长方体的桶),
去镇子上拉水。拉回来储存到缸里。
洗衣做饭喂牲口是不够的。
于是,每逢下雨,锅瓦瓢盆便派上用场。
叮叮当当,接的满满的。
少年就坐在屋檐下,听时光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澄清了的雨水,还可以做饭吃。
甜甜的,干干净净的。
(岁月甜甜,干干净净,多好!)
后来的后来,镇子上的水也不甜了。
家家户户有了自来水。
(每五天送一次,错过了就得等。
没水的时候就去邻居家借。)
自来水同样要用缸储存的。
后来每家就挖口井,储存到井里。
洗衣做饭喂牲口都是井里的水。
可是啊,这个井里的水不如那个井里的水甜,
不如那个井里的水干净。
(人啊,如井,甜与不甜,干净与不干净,尝过了才会知道。)
少年住了楼房,安装了净水机。
水是甜了,却少了许多富有营养的矿物质。
(骨头坚硬,目光清澈,眉宇威武,步履铿锵,脾性耿直,心地淳厚。)
少年的桶锈了,缸空了。
时光生锈了,空空荡荡的。
少年再次挑起扁担的时候,
桶里装的不再是水。
(摇摇晃晃的水,清澈的水,干净的水,甜甜的水,叮叮当当的水,咕嘟咕嘟的水。)
2023年12月3日夜,喝水!
其八
少年的雪,下得很大,很深。
有时要深到小腿肚子处。
少年背起碎花布掐的书包去上学,
去接受这广阔无边的凛冽。
有雪铺路,真好!
(远方如此洁白,少年欣然前往。)
雪把黎明的天照得白通通的。
少年手提小火炉,踏雪而行。
小火炉是易拉罐做成的。
下面钻几个窟窿,里面放置
几枚烧得正旺得炭火,
如一颗滚烫的心。
上面栓根铁丝,
小手一提,不惧寒冷。
少年深一脚,浅一脚。
时光深深浅浅,走着走着,
就没了踪迹。
少年团起一把雪,团起时光,
放进嘴里,冰冰凉凉个通透,
(这是世间最纯真,最干净的雪糕。)
这份冰冰凉凉融进骨血,
滚烫着,沸腾着,抵御着风寒。
少年在雪地上画着各种图案。
图案中全是憧憬。
(雪外的雪,是否如此盛大?!)
(长大的雪,是否如此圣洁?!)
少年走着走着,深一脚来浅一脚,
走过了许许多多纷纷扬扬的大雪。
后来,雪越走越小,
走过雪外的雪,
走进长大的雪。
都不及少年的雪盛大而洁净。
时光如雪,纷纷扬扬,冰冰凉凉。
那深深浅浅处,落满了滚烫滚烫的故事。
2023年12月15日
其九
少年把衬衫勒进裤腰带,
迅速地扒上墙头,
攀着树枝钻进了那一片杏子林。
杏子青青,挂满树枝。
少年先揪下一颗放进嘴里,
一股子酸爽劲儿,从牙齿到每条神经,
酸透全身。青涩的味道,
如电流一般。这是年少的味道,
要的就是这股子酸爽劲儿。
少年把青杏一把一把捋下来,塞进衬衫里,
压根不顾青杏的毛嗞的皮肤痒痒。
这片杏林是少年上学路上的必经之处。
少年青涩,杏子青涩。
少年就像这满园青杏中的一颗,
应该如此,挂在枝头。
少年骑在墙头,撮去青杏上的茸毛,
未曾开嚼,酸爽袭来。
伴随着牙齿咬开的嚓嚓声,
少年又挤眉,又弄眼,
少年又把白色的杏仁塞进耳朵里,
等着“报鸡娃子”,
这才心满意足,满载而归。
少年的一天就在这份酸爽中度过。
时光酸酸甜甜,就是这个味儿。
这是少年应有的味儿。
等到杏子熟时,少年骑在墙头,
寻寻觅觅,寻寻觅觅,
偶尔发现一颗金黄,便是一番欣喜。
时光寻寻觅觅,
少年总喜欢一颗一颗地咀嚼青涩,
又寻觅着一点一滴的成熟。
时光折返,如一面镜子,
(我在镜外,少年在镜内。)
少年依然骑在墙头,或是枝头,
枝头挂满青涩,衬衫里装满青涩,
咬一口酸爽,挤着眉,弄着眼,
如此可爱,那么青涩,多么少年!
2023年12月25日
其十
少年欢快的日子是夏日里毛渠淌水的时候,
少年们一个个光溜溜的,如一条条鱼儿。
干旱贫瘠的土地上有水可以玩,
甭提有多么惬意了。
河流,沸腾了!它喜欢这份沸腾!
毛渠不深,青草青青,树荫掩映,
知了在叫着夏天,也巴不得跳进水里。
少年有狗刨式的,有比输赢憋气的,
有学着游泳健将蝶泳、仰泳的,
有打水仗的,也有站在干岸上扑通往里跳的……
河流懂得,这是独属于少年的天真与烂漫。
玩累了,就光着腚,翘着二郎腿,
躺在树荫下,吹树叶,
或是就地取材做个密密,吹密密。
树叶悠悠,密密清扬,知了在叫着夏天。
叶子振动叶子,将少年的梦传向远方。
河有远方,少年也有远方。
渠水退去,少年们最爱干的事就是网鱼。
网着一条泥鳅,便欢呼雀跃,
网着一条大鲫鱼,便是一场饕餮盛宴。
更多的时候是小鱼小虾,也算是小有收获。
时光不紧不慢,就这样给打发走了,
少年们也恹恹地离开了。
这一离开,时光的河流不再沸腾了。
知了在叫着的夏天,多么单调!
少年去了远方吹树叶,吹密密。
只是吹不出悠悠和清扬。
时光的河,悠悠扬扬,扑通扑通。
少年的心中有一条河,
奔涌不息,大浪滔天!
2024年1月3日凌晨
十一
少年喜欢骑在拉着磙子打场的老黄牛上,
老黄牛拉着三百多斤的石磙,
在父亲悠扬的吆喝声中转圈圈,
如钟表上的秒针,吱呀吱呀,
一遍一遍,反反复复。
少年喜欢坐在打谷场上等风来。
风起就可以扬场了。
一粒粒粮食胖胖乎乎的,金金灿灿的,
在父辈们扬起又落下的木锨中,
叠罗汉似的渐渐地堆起一座小山丘。
少年光着脚丫和膀子躺在粮食上,
此刻,少年就成了一粒粮食,
阳光金黄,少年金黄,粮食金黄。
少年在庄稼地里生长,在庄稼地里饱满,
长成麦子的肤色和内心。
少年喜欢夜晚守场,
守着麦子,守着茴香、玉米,还有黄豆。
守着蝈蝈,还有窸窸窣窣地来偷粮食的,
开心的大老鼠和小老鼠。
守着漫天的星斗。守着场,
就守着一份天地,自由而应有尽有。
后来,老黄牛转不动了,
三轮车、手扶车拉着磙子转呀转,
比老黄牛转得快多了。
也不用等风了,机械会发风。
时光不知不觉,机械飞速轰鸣,
转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夏和秋冬。
打谷场安静了。
磙子半截子埋在了土里。
尘土有多厚,时光就有多厚。
时光从父亲扬起的木锨上缓缓落下,
镀着金灿灿的阳光,又随风而逝。
当少年守着打谷场的时候,
石磙子吱呀吱呀的回响,
穿透厚重的尘土滚滚而来,
老黄牛的脚步坚实,鼻息匀畅。
时光吱呀吱呀,坚实匀畅。
2024年2月1日于少年守场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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