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挣钱给我们上学交学费
以及支付家里的日常花销
父亲决定烤烟
而且一烤就烤了三年
我们都疲惫不堪
却又不好说什么
父亲一开始也没打算带上
我和弟弟
他们可能看到村里烤烟农户
的孩子都齐装上阵
于是
就把我们从家里叫了去
我们烤烟的地点是
以前住的爷爷奶奶院里的老家
父亲在那盖了土炉子
用的土都是奶奶精心挑选
不能有蚯蚓
怕它会蠕动弄倒墙体
我帮忙扶着背篓
父亲还提前砍了竹林的竹子
再绑上线绳
做成烟杆

烤烟不是重活
但是却很烦琐
我和母亲先是坐在地上
把土装进专用袋子
再把烟苗栽进去
最后放进烟池里
每块地都会有一个烟池
有时候亲戚还来借
用背篓背走
我心里会有点不情愿
接下来就是种烟苗
十几亩的地
够我们好几天忙活
夏季容易缺水
父亲担心烟苗被晒死
他就会接上水管去浇水
烟苗好不容易长大了
我们天还没亮
就得起床打烟
近点的地
远点的地
打完一处地再打另一处地

身上穿的衣服
弄上了厚厚的烟油
手上头发上都是
用水费了好大劲才洗掉
我们会把打的烟叶放在左臂上面
早晨的露水也打湿了衣服
有时候穿的布鞋
都拖着重重的泥巴
继续走路打烟
有时候我和弟弟
就会累得蹲下身子
在烟苗比我们都高的地里
扔着石头打树丛
抱怨着
不想干活
我们发誓以后一定要有出息
再也不干这种活了
母亲就会喊我们
喊了几声
我才不情愿地应和
我们才慢慢起身
继续打烟苗

父亲一背篓一背篓地
往家里背烟
我们去卸下烟苗摆好一堂屋
中午太阳暴晒的时候
我们就会在家夹烟苗
只有早上和下午去打烟苗
父亲会给工钱请来
隔壁的三奶奶
过来帮忙
有时候哑巴表叔
与姑姑家表弟
也会来帮忙夹烟
这个可不是好干的
不能夹得太松
否则挂上去烤的时候
烟叶子就会掉下来
我们夹好烟叶的竹竿
就会整齐地摆放在屋檐下
有时候会夹烟熬到凌晨
奶奶会去厨房
给我们做饭吃
通常是煎几个饼子

接着是烤烟
我们几个接力递夹好的烤烟
父亲站在炉子里摆好烤烟杆
杆与杆之间要有合适的距离
不能太紧不能太松
我会放一首叫海阔天空的音乐
来警示自己要努力不让别人看笑话
烤烟的时候
父亲会搭一个帐篷
睡在里面
父亲每晚都会熬很晚的夜
弟弟也会帮忙守着
在烤烟炉子烧火的地方
会买一个温度计
从玻璃窗处看炉子里的温度
火不能烧得太大
否则烟叶会烧坏
也不能太小
否则烟叶烧不干
用来烧火的柴
都是粗粗的干柴
是从坡上扛回来的

接着是卸烟
父亲站在炉子里的木杆上
我们还是几个人
同心协力
接力把烤好的烟杆
从炉子里拿出来
母亲站在最后面的位置
把烟放在堂屋打扫好的泥地上
黄黄的叶子就是烤得好的
黑的叶子就是烤得不好的
烟叶都被烤得干干脆脆的
偶尔有一两杆烟叶是湿的
看到烤得好的烟叶母亲就会开心
我们也很开心
总体上
一炉子烟叶烤得还不错
应该能卖个还好的价格
放了几天
褪褪潮气
母亲就会一个人挑烟
就是把好的与坏的分类
分成不同的档次

最后是捆烟去卖
捆烟是用一个
木头做的压烟的烟具
烟叶首先会被装进
一个白色蛇皮袋子里
再用烟具使劲压
我会帮父亲压烟
直到袋子的烟叶被压严实
变成一个整齐的形状
父亲就会找来拖拉机
背上装好的烟袋
放进拖拉机
把装好压好的烟袋
拿去街上收烟站卖
好的烟与不好的烟被分类
看人家收烟工作人员
给出什么样的价位
父亲拿着卖烟的钱回家
钱不多
这就是我们忙活大半年的收成
我心里产生了畏惧
觉得那时烤烟是最难熬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