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一把枪看了好久

在博物馆
我盯着一把擦得油亮的枪
看了好久
管理员挪到我身边
压低声音说
这把枪
晚上常常溜出去
巡视
看有没有坏人

@有点白头发挺好

和同学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
突然觉得
黑头发里夹杂点白头发
挺好
灯光一照
和同学脖子上的金链子一样
都有贵金属的光泽

@闰二月

老马四个儿子
四个儿子轮着侍候老马
每人三个月
那年有个闰二月
老马就在这个闰二月死了

@照镜子

那么多的白发
在黑发的地盘上
为王霸道
怎么就没人管
那么多的黑发
变成了白发
怎么就没人管
眼看就要黑白颠倒了
怎么就没人管

@在她的出租房里


一支烟之后
竟然和她聊起了家常
她说，她老公已经在床上躺了十年了
车卖了，房卖了
她也出来卖了

@开坟

打开棺盖以后
一群人伸长脖子往前凑
只有一个白发老太太扑了过去
在死者的身上
四处摸
很快就从死者的身体下边
摸出了一颗人参

@老街

太阳好得很
马铁匠和媳妇
在太阳底下
敲铁砧子
马铁匠敲一下
他媳妇跟着敲一下

@一辆车追着另一辆车跑
 
一辆车追着另一辆车跑
其实是一个人追着另一个人跑
追着追着
前边的那辆车不见了
后边的车停下来
回过头
看
一辆车追着另一辆车跑
一个人追着另一个人跑

@石屋

表哥住着一间石屋
没有门
只有一个窗户
表哥每天从窗户爬进
爬出

@空

他拿着一个啤酒瓶
迎着风走
啤酒瓶呜呜地叫
一条街呜呜地叫

@村庄正在消失

这些年
村里的年轻人
走的多
留下来的少
村里的老人
死了的多
活着的少

@一本合上的书

一本合上的书
里边的人会时不时出来
溜溜
那个没有父亲
也没有母亲
被关进解毒所的女孩
昨晚就偷偷溜了出来
向我讨了一支
坐在靠近窗台的椅子上
慢悠悠地
吐着烟圈

@静地成为一颗树

等叶子都落光了
藏不住一声鸟鸣
一丝风
我站在空旷的大地上
等你来
用斧子刨开我
清点
一圈一圈的年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