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在一个浅寐的夜晚里惊醒，他掩着自己泪湿的脸
那是一个梦，一个演替了过去三百多个日夜短暂时光的梦
他梦到自己，成了海棠湖旁的一抷陈年埃土

他梦到自己，成了海棠湖旁的一抷陈年埃土
瘫洒在湖旁，百日如一息
它依稀记得，在过去四个季节里，自己的残躯上
盛开过那些向阳的花：木棉、风信子还有秋棠
也腐烂过簇簇的蒲公英和几管芦苇
四季更迭花开落，路人从来不掩他们的惊羡
在春夏摘撷花儿的同时，还不忘留下一地的喋喋赞语

直到这个秋冬，它所拥有的只剩下枯枝萎叶
昔日的路人不掩嫌恶，投来芜杂的目光轻薄打量
就连依附在路旁白杨硕根上的一方黑土也在嘲笑
仿佛不再有花朵点缀的叶桠，归宿便是腐糜，与烂泥同伍

冬雨凌冽，杂着初雪的缄默
在海棠湖旁，它不理世人的臧否
蜷着身子，紧裹残留的春种，负隅顽抗
它期待看到花期未至时万物的生长
看到那几粒春种，破芽于腐烂的、干瘪的岁月

只是，日落黄昏
被黑暗湮灭的不止是日光
还有仅存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