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走后，街边的柳树又绿了一回
母亲留下的花，又无声开落了一次
一场大病过后，父亲陷入了
更深的时间里。日子像他的腿脚
又风湿了一些，又迟钝了一些
现在，他要习惯一个人
散步，吃饭，看电视

房间里再听不到母亲的大嗓门了
再听不见她大喊“老头儿”，去使唤父亲了
他的耳背又加重了一些
他的呼吸又浑浊了一些
墙上的时钟又把他的一天，剪辑成
一部黑白的默片
晨昏的窗下，光影明暗
寂静包围了他

卧室床上，母亲的枕头依旧摆放着
厨房里，厨具还是原来的样子
清晨五点，他准时起来扫地、擦地
仿佛母亲会随时回来
他要保证，家要像一个家

有一次，他和我说起梦见了母亲
在梦里，母亲告诉他
好好活着，不要成了孩子的累赘
看着他，我想起了小时候
想起了他给我买的麻花、小人书
想起了他给我的训斥和巴掌
想起了他一个人养活了一家七口
……
现在啊
时间终于打败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