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四月的柳絮
让人想起一位半生都在吟唱忧伤的诗人
他说，杨花风弄，鹅毛天剪，
总是诗人误

他应该推测不到千年后
这柳絮之忧愈演愈烈
一团团白色从下往上翻腾
密集 迅速地漂移
像是无序的大型鱼群迁徙
游荡在天地间
   斩天灭地  气势恢宏  

试过矛
试过剑
也试过用水
这场战役延续几个世纪
一代诗人又一代诗人
公正描述过，谄媚地赞美过，
愤恨地诅咒过

白色幽灵的大军，
铁蹄从未停歇
从嘉峪关到雁北关
从诗句里的江南到新闻报道的塞北
从我记忆的零岁到三十岁

它们，有比我们更牢固的时节纪律
更克制勤勉的植物品性
每个春末总是
以一副谁也不放过的神气
按时现身

而此刻置身柳絮阵营的我，
如同水中捞月的猴子
一次次 努力拨开眼前飘浮的柳絮
就像
妄图拨开生活的迷雾一般
徒劳无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