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割草机
头发斑白的花匠 推着一台割草机
一大早就开始工作
大草坪上 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只有马达的一种声音
他从草坪的这头 缓慢地走到那头
他这样来来回回地走在绿色的草坪上
空气中飘散着青草的气息
他经过的地方 草坪露出了更加鲜艳的绿
一道道车辙般的青草痕迹 像真正的浪波
在这个初春的上午 起伏在许多注视的目光中
旧年的草坪就这样一点点显示出新年的气象
纷乱的杂草 都化作了草屑
一个操作割草机的人 他一丝不苟的神情
在春天的光线里 闪烁着另一种光芒
如果把他们看作是杀手 我会心中有恨
如果视他们为理发师 我会心生小小的欢喜
一地杏花
一夜春雨 天亮没有陆游老师说的叫卖声
小区里的一棵杏树
花瓣落满一地
就连树下一红一黑的两辆轿车
金属的皮肤上 也开出了粉红的花
枝条上还有一些花在坚持
枝条间还有一些花在飘落
潇潇雨歇 春风在继续吹
春风中 新叶们呼之欲出了
当粉红的花色退场 翠绿的大潮就要汹涌
我从树下走过 一地的花瓣已经破碎
一地的粉红正在褪色
一只鸟从远处飞来 又一只鸟飞来
它们在杏树上稍作停留 看一眼树下的我
展翅高飞 留下我在一地花瓣的边缘
三月春色
已经是阳春三月了 这颗心的跳动
依旧显得四平八稳
并不因为鸟鸣的增加
而欢喜雀跃
也不因为连绵的春雨
而泛出淡淡的绿意
花朵纷纷登上枝条
像一群一群彩色的鸟
有些姑娘 早早地露出了青春的腰肢
她们的笑容 比花朵更鲜艳
低处的青草比任何植物都性急
到处探出头
可是 这颗躲在暗处的心
它的跳动依旧不紧不慢
这颗六十岁门槛前的心 是不是
被贝拉·阿赫玛杜琳娜一言说中——
“我活了这么久,心也变得迟钝”
这个春天 深夜的闪电还没有劈下来
花 下
又一次从这片花树下走过
花已开得越发的热烈和茂盛
一个人在专心的拍照
另两个人在专心地拍照
哦 每个人都在专心地拍着
嘴里还有不停的赞叹声
像是一种微风 不时地飘起来
挂到高处的花朵间 落在脚下的青草上
我打量这些熟悉的花朵
昨夜的雨滴 已在阳光里不见了
我不好意思晃荡着走过那些忙碌的人群
摸出手机再次拍了几张
那只黑鸟
树枝上的那只黑鸟
盯久了会不会产生黑夜的感觉
因为有个诗人说 它们是黑夜的碎片
这样一小片黑 放大后
会不会遮蔽整个蓝天
像一片叶子 挡住一座森林
它站得很高 它站在最细小的枝条上
风一吹 还在微微的晃
我徒劳地为它担忧
当我这样仰视它的时候
它的目光又在注视什么呢
它这样的孤独 它又是这样的自由
它想飞 完全可以一展翅膀就离开
可它就是这样无声地立在枝梢
像一块墨 像一坨铁
——我必须远离这棵树 让它独自安静
我怕它淋漓的墨迹会打湿我的视线
我怕它金属的重会砸伤我的骨骼
同与不同
吹过那些盛开的花
与吹过那棵倒地的树的风
是同一阵风
照亮河岸边新长出的芦芽
与照亮水草丛里翻着白肚的鲫鱼的阳光
是同一种阳光
风与阳光 它们一直保持平静的心态
人间四月天 行走的人们
哪些依然平静 哪些即将失去
那只失踪多日的白鹭再次划过宽阔的河面
一群水鸟 相互招呼着游向远处
青石的桥栏 被一双手抓出了一丝丝疼
五 月
五月就这样无声的到来
阳光下肃立之后
内心的阴影依旧无法消灭
四围的青山 它们的葱绿
是另一种言语
告诉我岁月童话剧的飘渺
其实一切不能够回到从前
就算倒退一步 再倒退一步
一双脚再也踏不住那个台阶
哦 让一颗心安静于宿命吧
生活总是如此不如意 一页新的
空白的纸 画什么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
风在低低的喧嚣
风在低低的喧嚣 我第一时间
就感受到了它的沉重
生活的道路上 花开或者花落
都是司空见惯的现象
春天与夏天的交界处
绿叶与枯叶共存的枝条上
我看见风的脚步
看见风的背影 看见它的沧桑和伤感
那么多个季节与年头
还有哪些流水和花香在回忆
风中起伏的叹息
被最低处沉默的苔藓保存与传播
五月无语 这最初的时光
仿佛一棵渐近衰老的树发出的声响
所有的荣耀 只是一种注定的
虚无 光线在暮色中慢慢苍茫并消隐
五月的雨
一只鸟的叫声 在细碎的雨水中
响着 由近及远
渐渐消失
而雨水还在滴滴答答的继续
小区里没有说话声
所有的人似乎都已经被雨水
浸湿 像受潮的纸张发软塌陷
院子里的树 比昨天更显得精神
作为植物 它们对雨水的热爱
直接用颜色与光泽表达
雨声加大 雨水更加稠密
这样一种清凉时刻 我是不是
应该走入雨中 看看落花
看看五月的雨水里 复活了多少陈年的苔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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