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一株麦子
             

这个春天
我站成一株麦子
从雪花飘零到微雨迷蒙
爷爷将眼泪咽进昨夜的肚里 
拉着那头瞎驴 
拖着年幼的孩子 
望着无穷尽的远方 
将眼泪咽进昨夜的肚里去闯关东
在村外的老枣树下
触目返青的麦苗
就又回到那几间摇摇欲坠的小土房
是什么滋养了岁月的苦涩 
让麦子扬起了花 
这个春天我想起了村庄的麦田 
想起了月光下的麦场与麦垛 
走在田野，无论何时 
我不忍心踩倒一株麦苗 
他们是我的亲人，是我的孩子 


这个春天 
我站成一株麦子 
从雪花飘零到微雨迷蒙 
爷爷搓一把新麦细细咀嚼 
扎根在殷墟甲骨文的裂缝间 
歌唱在《诗经·周颂》贻我来牟 
织就在广袤的春天 
一匹匹整齐又美丽的锦绣 
爷爷搓一把新麦细细咀嚼 
开镰之前 
盐碱地上飘散麦香 
爷爷向我——他最小的孙子 
讲述家族的历史 
几世单传的家族对孩子的渴望 
写在泛黄的麦芒上 
在漫长的冬季之后 
遥远的秋收之前 
人们渴望着一个麦收 


这个春天 
我站成一株麦子 
从雪花飘零到微雨迷蒙 
春天麦田的记忆泪眼朦胧 
您见过的枣树更加苍老 
您用过的镰刀已锈蚀不堪 
您种过的麦田不知何人耕种 
春天麦田的记忆泪眼朦胧
他埋在春天的麦田 
只是我不再悲伤 
他化成了三十个春天 
麦者，秋种深埋也 
麦之来也，顺天而赐 
历史悲哀的风随麦浪远去 
麦芒上挂着民族苦难的露珠 
你是祖祖辈辈痛苦的希望 
是商周先民跨越历史 
递给我们的智慧 


你要做一株勇敢的麦子 
站在每一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