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组诗)
文/袁宏清

一

我以一个垂钓者的身份坐在河边
像寺庙里的神灵
把自己坐成一种生命形态

吻过脸庞的风儿
是从河的对岸而来
它的本身就是一种翠绿的染色体
我看见对岸的柳叶在晃动，也看见
对门坡上那片草甸在蠕动

河面上，能划起层层粼光的
除了那股清风之外
应该跟刚刚邂逅的那群野鸭有关
要不，就跟鱼翔浅底有着密切的因果

堤岸上的樱花比桂花开得大气
自然界的尤物，我不敢妄加评论
桂花也好，樱花也罢

二

喜欢看一朵花在夜间绽放
喜欢它不声不响，含情脉脉
楚楚动人的样子
喜欢四月给它鲜活的生命
喜欢它用鲜活的生命来回报春天

我不否认花朵在夜间绽放的速度
但可以肯定，那是响过春雷之后
被月亮洗得发白的夜晚
我清清楚楚记得
躺在地上的影子有些疲劳
我索性拖着疲劳而累赘的影子
绕过围墙，蹲在花坛外的墙角
我要仔细察看花瓣是怎样从火炬中
一片一片剥离开来
哪怕看到月落星沉，因为
人，注定在鲜花中活着或者死去

三

一只鸟是不会无缘无故在枝头啼鸣
可是，白头翁叫了，布谷鸟也叫了
山腰间的那片桃源可以作证

退耕还林种下的那片桃源
裸露着清秀的骨骼
渗透出静美的花蕊
拼了命让自己妖艳的桃花
主题只有一个，确保秋后硕果累累

四

前些日子，我坐朋友的车
去我们约定的地方见你
像往年一样，你把自己镀得金黄
每次到来，都会给我惊喜

在一望无际的花海里
我分不清东西南北
只看到，花尖上
挤满了比农人还要勤快的蜜蜂

山坡上的姹紫嫣红
同样散发着勃勃生机
等我回过神来，竟然不知
心肺里的那股芳香，是从何而来？

五

柳树和柳树之间，除了枝条
还有刚刚渗透出来的嫩芽在相互挤兑
从挤兑的程度来看
不难判断，春天就站在枝桠的尖端

我相信，这完全是凭借自身的力量
拦截从江南迁徙的春风
使一种翠绿在心坎上骚动，长出诗意
继而通过感官传播
那条先进的柔印线里
载满了春天的问候
换作我，同样会把满脑子的新绿
印进春意盎然的诗行

六

坐在山头，点燃一根廉价香烟
眼望着烟雾缭绕的群山
独自一人欣赏风景
会不会过于奢侈

一个红色的球体从对面山头升起
驱散了这边山头原本淡定的雾霭
一些极其自然的融合体
像狼烟一样
夹杂着清明燃烧的烟花纸草
在森林中冉冉升起

我索性爬上山头的麻石
屹立成埃及的金字塔
双手搭成喇叭放在嘴边，气运丹田
用上吃奶的力气大声呐喊
那种喊山的感觉就像春雷炸响
震撼着整个山谷沟壑
直到回声在山沟里转悠
山地由此变得生动而有灵性

七

要不是突如其来的奥密克戎
不分青红皂白
把所有的往事覆盖成乡愁
我想，这个春天会更加灿烂

春夜的雨滴从檐口滑落
洞穿从南而至的东风，落入草丛
雷鸣搅乱的那片天地
早已变得蔚蓝，青翠

八

风一阵雨一阵，把山寨的青石板
濯洗得光洁而清亮

七拐八拐的湘黔古道
延伸在云雾深处

炊烟中的寨子神秘而有情调
毫无顾忌的陶醉在人间天堂

山腰间，那片杜鹃开得无忧无虑
用红色衬托出一片纯洁天地

看多了青山绿水，不知不觉
我竟然变成了大自然的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