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碗
最初的惊怵是因为饥饿
碗从母亲的手里掉落
我不敢正视母亲的脸
蹲下来，小手上
一片一片的碎瓷
冰冷地躺在我的记忆
从那刻起
我便很认真地端着碗
那怕最滚烫的粥
沿着五指烫得我心痛
我也决不轻易撒手
盛过粥的碗
盛过茶和酒
还有月光
这经过火考验的东西
每次端起它的时候
都会小心翼翼
我知道，能在烈火中
幸存下来的美丽的碗
是多么的不容易
就像我能活下来
写诗和爱
2.木盆
当我仔细端详木盆的时候
是送走母亲的那天下午
木盆静静地搁在水井边上
几片残叶匍匐在它的身边
夕阳越过井沿
像往常一样
打磨着光滑的木纹
母亲走了，就像被一场梦劫持
属于我的苦难才刚刚开始
在时间的过道里，我不会忘记
木盆被母亲盛满水
那是桌上的一次盛典
尽管仅仅只有蔬菜，水塘里的莲藕
更多的是后园的车前草
一条会说话的鱼
硬是被母亲养到除夕
木盆没有像母亲被挂在墙上
邻居的阿婆从我手上接过它的时候
我听见山脉模样的木纹
荡漾着清澈的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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