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读着一封远方来信
那弹着六弦琴女子头上的纱巾
跟歌里的情结一样靓丽、娇羞
是在北漠的不落日夜晚，还是在
小雁塔下在渭城，也许在五台山
的白塔，阳光健硕，
草的欲望被风普及
可惜花不太容易爱上我，因为它长在
朦胧的台阶，下面还有很长的斜立面
立春有鸟鸣，跟着雨滴的随想
撒落，鸥鹭悬在寂然的水面
柔软的水也是最有力度的水
远远地拽倒我，我跪下来
数着六盘山或祁连山飞过的大雁
每一只都衔着澜的涛声。我想我兴许
又撞海了，还是在梦中的八月
时隔十年，漫长又回到短暂的眷恋
再次捧起白洋淀的微冷，以及荷的花海
过去其实并没有走远，只要还在时间果壳里
不用从海的对岸望过去，不用让船捎上我
海风、阳光、沙滩
时间深处，南北方交汇，坐在江河的步道
没有半壶纪叟的浊酒＊，我们照样憨态可掬
扯着路途的甘瓜苦蒂慢慢品鉴，给杯子里
的时光续上竹影，续上筝鸣，续上桨声
把隔年的花瓣洒入，盖住盈耳的车水马龙
将前年的、将以前的、将历史的栅栏劈开
坐在时间维度的落差上，阅读村落的情史
阅读一群群麻点隐约可见的游凫
在巨匠＊对于春江的想象里抖擞蹼
在并不虚构的山下，在老马战死的荒冢
将曾祖遗落了两千多年的鼓点一片片捡拾
或者在阿拉善的写照里遇见彼此
一起穿越朔风、沙漠、盆地、咸水湖
未来若有可能，一定要跟着诗人
去布仁孟和家看看骆驼和羊群＊
在戈壁的云底下遇见一块石头
把它的不起眼牢牢地握在掌心
不让砾石里的象形字走样，在岁月变迁中
然后附在一封封回信的末端；泽黑的夜晚
再捧一把塞北的雪照亮去邮局的路
把信件交给裸岩般古老的绿色信箱

此刻，我发现一朵卑微的花贴近我的目光
这回我读懂了，只读一两遍就记住了
跟乡土一样饱满的枝头，我决定将它背下来
相遇的时候当作一个崇拜者的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