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文/黄鸣凯(湖南)
儿子特地请假回来
孙子读书
儿媳人没回,心意到了
从头到脚,新衣新帽新鞋
丈夫去年刚走
两边的亲戚
还跟屋顶的炊烟一样
缠在一起,冒着热气
早就嚷嚷
六十岁生日都要来
这可让她犯了难
往年来了客
都是丈夫掌锅把灶
从不让她沾油烟
早上起来,一件新衣服
穿了又脱,脱了又穿
家里没了靠山
最怕人家瞧不来
袖子挽过了手肘
后来是一条围裙解了难
后脚接前脚
客人一个个走了
直到儿子车后的尘土
跟暮色融成了一体
她才感觉浑身无力
扶着村口的路牌坐下来
突然一声牛哞
冷不防抽在身上
丈夫临终前,牛
是他放不下的另一块心病
平日都是信牛由缰
不知为什么,今天
她总是舍不得把牛松开
苍凉的山坡上
一根牛绳
串起两个影子
像路边那根瓜藤上
结着的两个苦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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