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腴的亮色

村庄豆腐作坊总是比晨光醒得更早
氤氲的灶间，温热的日子
烟火气熏香了整个村庄
富裕起来的炊烟挺直了腰杆

女人在炉堂添了一把柴禾
炉火映红她微微富态的脸蛋
汗涔涔的容貌代替了她的话语

还有孕妇足月时肚子的亮色
两种亮色，这是最典型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在民间，这是我心中明媚的底色

 
香

路过陌生的地方，似曾相识的香
踮起脚尖，从四面八方偷袭
穿过味觉和身体

在野性弥漫的效外，有你熟悉的植物
可能和一个女人同名

香的意味，高过这个单词
她的边缘，词语无法低达
从远处来，香味在墙角拐了一个弯
在一首诗歌里传颂千年

香，她站起来是高岗
成为你的榜样，你的方向

她虚心的时候
比海洋低还，融化你
 

减去

两年前拨了一颗牙齿
今天又拨了一颗
口中的两行文字，各留下一个空格
留给岁月，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牙齿一向很好
啃过硬骨头，啃过螃蟹的双螯
以及山核桃
终究啃不过软软的时间

前庭的头发
越来越害怕迎面的风
刘海步步退却，直到北风的边缘

年轻时，什么都想要
各种资质证书，房产证也有几本
功名利禄和脂肪，一天一天增多

岁月一年一年增加
日历一天一天减少
减去灯红酒绿，减去你争我吵
年老时，只剩下梅兰竹菊
 

月亮高悬

月光高悬，抬高良知的标杆
月光下，人们从往事中来，到真相里去

古往今来，多少人、多少事
随月亮东升，随月亮西沉

月光的步履似轻纱
抚过家乡的山头，抚过故人的坟头
一帧帧陈年老账涌上心头

月光是一把思乡的软刀
秋风吹动，落叶满地
堆积在老家的窗前

 
梅花的静止不仅仅是词语

梅花在一幅画中静止
枝丫适可而止，以上是大片空白
题跋和落款是多余的
凡是花花䓍䓍
都在梅花之下

春天的折角
梅花不断被人折断
露出骨骼的飞白
我看到枝丫的断裂处
那空气在剧烈地颤动

梅花忍受剧痛
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