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买了两个白萝卜,
洗净,削皮,切块,并煮了猪骨汤;
次日,我把萝卜蒂埋进土中,
留它叶茬在上。
第五日,我回到老家过春节。
与母亲聊天中,我说道:
我买了两个白萝卜,
洗净,削皮,切块,并煮了猪骨汤;
次日,我把萝卜蒂埋进土中,
留它叶茬在上。
母亲说:
那萝卜蒂若不烂、不死,
它们就会长出叶子,并开出白色花。
居家二十多天,那是我歇得最长的一次假期。
过完年,我回到广州。
我登梯爬墙上了楼顶,去看萝卜蒂。
那萝卜蒂没有烂掉、没有死:
它们果然长出叶子,并开出白色花。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萝卜开的花,
四片花瓣如小蝶,难怪会有大蝴蝶喜欢它们。
萝卜的花小小,也称不上有多美,
但我却有一种——
峰回路转处,初识陌生花卉的喜悦。
实际上,很难找到准确的词汇
来描画那一刻的心情,
毕竟久离园野,枉顾了多少年岁。
我在这半生旅途中,吃过五花八门各式食材,
却不知道它们不入人口的其它部位,
究竟能生长成什么样子。
来路与去处兜兜转转,尚有许多事理未明,
尚有许多事物未曾见,
这将会是我生而为人的诸多遗憾吗?
倘若,即使:
这一生并没有真正地失去或得到过什么。
在阶段性的回顾中,我也见到了
我在过往途中
所栽下的执着——
它们缓慢的生长过程,曾使我以为
它们绝不会开花,也绝不会有结果;
而当它们终将盛放、必然挂果的时候,
这一切又使我的初心得到了写照与契合。
当我说出“萝卜开花原来如此!”的时候,
事件的最终章,也就不过如此:
我的心思,渐趋平淡。
每个生活在大地上的人,
一生中都会多次看见春天的移动堡垒,
当我们眼望四方,处处都是它的影影爪爪,
若有心赏花,堪折三两枝,把芳华带在路上。
春天看似轻盈,实则任务繁重,
有多少叶子等它吹拂,又有多少闭塞的花苞
等着它以巧妙的手法,一朵接一朵悄悄撬开。
总有一个春天是至关重要的,
它轻微渺茫,也最饱藏希望。
牢记母亲的教诲,当她随口说出:
要让它们开花,直到结籽。
牢记她一再重复的献给远行之人的叮嘱。
往后,当我采收下第一批种子,我就能够
一直有新的萝卜可种,我就能够一直吃到
被她的预言所选中的地下肉质根。
我记得她煮的白萝卜猪骨汤味道鲜甜、久远,
总是能够抚慰游子的迟顿和咫尺天涯的寄托;
而我总要有所保留,要让它们持续生长,
它们将在我的目光离开以后,继续发育,
悄然开花,被一只又一只菜粉蝶光顾。
它们会以行动回答我:下一轮播种
需要预备多少籽。
唯有这样,我才能一直持有着希望的通行证。
它们不息不灭,生活返璞归真。
我于是继续写下:
它们是植物之中的十字花科,
白萝卜开的花,是白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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