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水鸟藏身芦苇丛,她在躲我。
躲我这个曾经的少年——她以恋人的方式躲,
有时显身,黑色的翅膀拍打水面。
生之无趣,我会报之于长久的注目。
人之外,万物都是异性的。
在我无意识的潜底,
她就是那位伴我终生的少女。
沿着溪边找寻。
因为值得爱的女人不多,
值得恨的男人遍地皆是。
时值春末黄昏,湿气加重。
芦苇才没漆盖,浩荡之势业已形成,
跟随我,或者是我在走它们秘密的旅程。
因为一条溪流将芦苇滩推成瘦长。
往年的水痕在柳树的根部留下一团糟粕,
微风清洗水面,一圈又一圈将腐叶推到外围。
沼泽地的边缘,我之徘徊如一只狐。
但无缘来嗅她的纯。
她的纯无臭,
她的美专供于天地。
但随着黑暗的降临,
我深陷其中的十里亭镇只是皱在一起的平面。
而往昔不在身后,只容重叠在虚无之上的
我的实体只是这深沉空间的一个点,
我的体温只是这朦胧夜色最后保留的一点余温。
从熟识的周围找不到一个陌生的缺口,
我该如何去倾听。
没有她的足迹,潺潺的流水仿佛来自地心。
美,在她身上。她不用,就是苟活。
像他处活着的人,隐秘的语言使我们能够
通过相互的赏识来达到某种谅解甚至不用指手画脚,
一个眼神即可。但没有这样的眼神。伤心的黑暗里,
只有世界宏大的转动声,
以至眨眼之间,我距自身的位置已万里之遥。
多少年来,我自信的智力和佛祖对等,
但我的善达不到。我的善
加入到人类的善中却被减却了。
所以,随便的某种寻找
终也不敢以占有为目的。
更遇我心中之美,只为深深的感触。
有击翅的声音和吱吱的鸣叫
从水的中央传来。那里,
她正以女性之姿游弋,
或径自用喙取水浇光滑的羽毛,
雨珠滚泻
犹如赤裸的沐浴,
而我的爱美之心在独赏的夜晚
不知不觉变成了难以启齿的偷窥。
直到夜色完全把她吞没,
再一次消失于人的角度。
黎明时分,当一枚黑色的羽毛出现在芦苇丛,
我明白:躲我,她最终选择了死亡的方式。
自然界也许有两种方式的美,即:吸引和拒绝,
且只限于同一类物种之间,
跨界则意味着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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