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有时候我想,请阳光到家里做客
并把窗帘拉开来
但这也只能是徒劳的举措,想一想而已
北向的房屋阴暗潮湿
北风也总在窗户肆虐半年
我请鸽子回家,增加光明的气息
有时候也招揽树上的麻雀
给它们喂食,起了名字
有时候到户外和它们一起互动
这样的生活过了很多年
后来新邻居来了,养了几只猫
鸽子和麻雀就不再来了
屋子又变得冷清阴暗
或一日,也许是春雨后花开饱满的那一天
窗台上忽然来了一只白色小猫
很认真地洗着胡子
接着又冒出几只小猫
有黑白的,橘色,虎斑
三三两两嬉闹
或者就滚下草地上玩耍
我喂它们各种肉食,羊奶
它们闻闻,不食,拿肉块玩耍
反倒是来了一只奶牛母猫
谨慎地试探,然后狼吞虎咽
渐渐地,我的屋内屋外换了一幅风景
三两只大猫,六七只小猫
把我这里当了游乐场与居住地
直到一两月后,一只只小猫被主人
送了出去,屋里屋外冷清了许多
这样过了许多月
二
忽一日,窗台上多了一只消瘦的猫脸
这不是那一群小猫里
最早被人抱走的虎斑吗
怎么回来了,小小的年纪
沧桑的模样,不复原先小老虎的气势
倒像是垂暮着即将过世的老人
让人看了心疼
我开了窗,让它进屋
腿脚不利索,跌跌撞撞
半米高的床也跃不上去
女主人过来,我问情况
抱养它的是一对小青年夫妇
家里有一四岁左右的小孩
小孩总找小猫玩,没轻没重地
猫每次反击总被主人一顿胖揍
小猫过得很不舒心
一次,小猫把小孩抓伤了
揍一顿不过瘾,男主人抓着猫
从十楼把猫扔出去了
好在天可怜见,没摔死
但伤着了脊椎,成了小残疾猫
在小区流浪,饥一顿,饱一顿地
昨天女主人到那个小区办事
正好看到了它,就把它抱回来了
一回来就跑这边了
怪不得这么瘦弱
我给它喂羊奶,猫粮,鱼,鸡牛肉
洗了洗澡,依旧是一只很漂亮的小虎猫
三
它似乎怕人,怕猫,怕光
主人捉它回去几次,放下就立马跑到我这边了
整日待着屋子里,不出门
北屋,见不到阳光
我抱着它,到屋前空地
它使劲地在我怀中挣扎
放下,立马扭曲着身子
贴着地面,飞快地从窗户上窜回家
它受伤的脊椎,一跑快
身体就“S”形扭动
半米高的障碍物,跃不上去
为了小猫爬上爬下方便
我曾在窗台与地面
做了一个“几”字形台阶
正好它能爬着回家
我只好把它套上猫绳
牵狗一样牵着它到园中晒太阳
它不行,躺在地上
任我拽着它,身体在草地上前行
我的折腾跃不出水花来
只好作罢,看它一年一年地
就在阴湿的北屋生存
四
我不知道它遭受了怎样的悲惨经历
只能用更炽热的爱
抚平它的伤痛
看它一日日健壮起来
恢复原先的活泼黏人
只是它不再出屋
天天站在窗台上
看远方,却从不踏出窗户一步
它的前主人早已走了
偌大的院子,只剩下
残疾小猫和我
孤独地一直就过了十多年
一直照不到阳光
有时冷清地看北屋之外
阳光明媚,或者
风狂雨急
拜占庭教堂
时常回来占领吧,那座教堂
金色的灯光、圣象、讲坛
银色的器皿、烛台
拜占庭式的礼仪、建筑
辉煌、华丽而又庄严
远远地凝视,但大人们不让走近
啊,有异文化的神秘
时常勾引我好奇的心灵
当庄严的唱诗班出现
我就会从窗台外偷窥
我喜欢那些穿着华美衣裳的女孩
高贵、时尚,不像邻居二丫
红扑扑、健美、调皮土丫头
有时看着身穿黑色长袍的神甫
也感觉神秘莫测,引人敬怕
但我喜欢那个瓷娃娃一样的女孩
有一天她忽然诧异地看到我
就在教堂外的青草地
开始走过来和我玩耍
以后的每个周日
我都准时地来到教堂外边
她也会出现在那里
我们玩得很开心
不久双方的母亲就看到了我俩
就像城里与乡村
东方与西方
女孩的母亲不让她跟我玩
我的母亲不让我跟她玩
我们愁苦地分开
互相用眼神延伸
就像鸳鸯被迫分开
在初爱的春天
冬日冰降
鸳鸯再没有回到水中
就像我再也没走进教堂
没有走近拜占庭它的
花园,它的钟声
土拨鼠
我如同土拨鼠一样
在浓雾中挖掘洞穴
寻找浓雾逃走后
我能够生存的土地
在东风吹拂的季节
出来吃草
在冬日柔和的阳光下
出来晒太阳
深呼吸一下,冒险一步
没有那个地面
能够同地穴里
温和安全
高树上的花雀会为我报警
但我更愿意自己站起来
警觉地四下观望
警报声响,四散地窜回洞穴
我的思想很近
欢乐也很近
从不向往蓝天
一生只依靠大地
潮湿的洞穴
散发着家族的香味
也向花园深处发展
但从不迁走
从不羡慕高天上飞翔的鸟儿
只愿默默地地穴里生存
走好地下的道路
和高天上鸟儿两条线齐飞
这是一个冬天
我想这是一个冬天
我走过一个乡村
如同一只鸟穿过林间
一朵云飘在空中
带着淡色的投影
越过山村
谁能给我认同呢
一只土鸡从枯草丛中跳出来
飞到黄色的土墙上
对我咕咕地叫着
仿佛警惕天外的飞鸟
不用吃惊
懒洋洋的骄阳下
向阳的山坳
清净静默的村居
田野的麦茬
荒凉地展开
我刚想翻越
安乐幸福的字眼
就涌上心头
带思想的石子
带思想的石子
带花纹的过路虎
绿色的树林
还有玻璃色的天空
浮世的画面
嘀嗒嘀嗒的时钟
不计较得失的院子
浮云出岫的山村
不知名称的果实
尽管寂寞
依旧袅袅炊烟的草屋
没有镀金的色彩
我把日子带进了这里
一刻不停地把心事
赋予山坡之上
一棵小小的桃树
玩具般斜立在岩旁
让风吹,让风吹
就是不倒
巨大的山体面前
它很渺小
就像一阵风
就可以把它吹倒
但它顽强地直立着
生长着
不惧怕萌芽状态
不惧怕玩具式地看待
既然活在这个世界
就顽强地生活
哪怕风吹雨打
哪怕牛羊践踏
逐渐地从幼苗
长到参天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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