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秋天，一个平常的下午
我和父亲一起整理房间
满屋子都是晃动的阳光


母亲说过，一个家
只有不断的整理它
日子住在里面
才会一直合身
（自打她离开我们
父亲的家就没有好好整理过了）
我和父亲各自忙着
没有交谈
谁也没有看谁
和最亲的人在一起
总是沉默的时候居多
这里头有种熟悉的安宁
就像正在摺叠的旧衣服
有温情的底子和踏实的质感
哪怕彼此不看一眼
哪怕不说一句话
也不会觉得尴尬、冷清
也不会感到任何不自在


只有邻居单调的小号练习曲
笨拙地涂抹着下午的时光
它反复被同一个乐句绊倒
让人想起西西弗推动的那块石头
不过，这丝毫也不会困扰到我们
生活需要音乐
有时也需要糟糕的音乐
小号推动着石头
而我们推动着灰尘
岁月剥落的尘土
时光累积的灰
推动本身就是全部意义
就算最后一切都变成灰尘
也没有什么是徒劳无功


小号安静了一会
忽然奏出一串正在流行的音符
依旧笨拙，却愉快而滑稽
仿佛做作业的孩子不耐烦了
煞有介事的表情，突然做了个鬼脸
我和父亲忍不住笑了
我们不用停下手里的事
也不用抬头看一眼
就能感到彼此无声的笑
和满屋子晃动的阳光


这是秋天，一个平常的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