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台顶遐想
夏县一个土堆,把天顶成四分。
——民谣
春天萌新的蒲公英
从不缺少思想的纵容飞扬
野菊花千百年倔犟的摇曳
像大地不甘寂寞的歌手舞动
孟浪少年的放肆与悠扬
总想驾驭天上飘飞的云朵
青春不容反抗的精神狂妄
总想描画心中的向往与迷濛
1982年十月的山风
呼啸着瑶台山热闹的松林
苍穹下草木与野菊
悲壮自己的情怀
呼啸自己的歌鸣
大自然的每个季节
总有傲视苍穹的雄鹰
在大漠与蓝天展示自己的欲望
我以诗人的狂妄
脚踏这隐形的曲蛇爬上山顶
犹如擎立广阔的天宇
犹如思想的王者统览大地苍生
煊丽秋霞触手可及
萧瑟草木在脚下嘶吼
城市高楼渺如火柴盒般玩具
阡陌游动的人群如奔跑的蚂蚁
高楼、烟囱、道路与蛋壳般的家园
犹如仙哲手中的棋盘
峨嵋岭隆起脊梁
蒸腾着龙蛇之气与神灵之光
工厂、火车和悠远的轰鸣
一切环绕身边的辉煌与历史
似乎都在我的怀抱里游动
啊,头脑发热的风暴,激情四射
如锥如刺,捅破奔放的轻狂
我以蚂蚁的狂妄
凌驾于鄙视和嘲弄的头顶
享受激情对遥远的幻想与崇拜
我怀念狗屁不通精神狂妄……
在这庄严肃穆山顶
我曾以幼稚的王者思维
挥洒独一无二的精神构想
指点司马光踏过的村落
寻找夏朝辉煌的城廓
凝视遥远的涑水河
俯眺白练闪耀的银海玉光
看山腰松林如波浪起伏
想像着毛道真人的天书
让绿色的浓荫如云海拂就
想像着巫咸父子仙步烟云
召引多少豪杰留下鸿泥之迹
想像着禹王爷在瑶台挥动手臂
九州大地掀起利剑与钢臿的战鼓惊擂
这块土壤走过多少圣哲的足迹
征服桀骜不驯的黄河之魂
在心海,翻卷一幕幕历史的烟云
我的诗歌是瞎眼的阿炳琴声
在殒落的王朝之地
伸展出她映月的翅膀
云游的骚客爬往山顶
每一次抵达都会留下时空印记
白沙河畔吸吮着未来的美好
姚暹渠的传说让诗哲的荣誉陶醉
柏塔寺阳城隐居的茅屋
是否还留有启人心智的圭臬
千年诗人灵魂飘荡的杏花村
是否遗存拍案叫绝的春秋文章
刘禹锡走过的小路是否遗落诗囊
王翰住过的民居是否遗留墨香
那千畦万塍的卤池银光
思想的书页在岚风中不断翻动
也曾想倾听舜帝抚弄南风的琴声
看鳞白照亮苍生欢呼的臂膀
也曾想按着自己意愿翻手覆云
让七彩盐池变出仙境般幻影
也曾想按着自己的神灵指引
移满山松林倾听鸟兽歌鸣
让百草臣服思想的安排
让岩石听命文字的诅咒
山脚下搭就登天的云挮
我是脚踩云朵的狂浪歌手
神手幻化的浪漫
在自我膨胀与遐想中飘逸张扬……
几千年后禹王爷消失焦虑的心怀
九曲黄河孕育了华夏文明的成长
几千年后司马光实现了报国蓝图
九百六十万大庇天下再无饥腹
诗人们戴着荣耀的头冠
为繁盛的大地留下赞歌与春梦
也许在瑶台山下某个坟冢
我也会接受大地的鲜花与掌声
飞鸟在冲破蛋壳的土地
衔起一根又一根树枝
只为构筑精神安卧的巢穴
呵呵,我属虎,那时的我
像一只斑斓猛虎,静卧山顶
独自享受文字筑成的不败孤独
禹庙滩上我为君王
踏上荒凉禹庙滩
十月的苍茫就在脚下
干枯的玉米杆与棉花柴
叶片飕飕呼唤东风
野芦苇犹如飞翔的旗帜
召唤头戴王冠的诗人歌鸣
墨绿的麦田与坡沿畔上
梭草、艾蒿、野菊花和野地黄
寒流中总有勾人眼球的花样舞动
这变幻而高远的地方
是母亲古老温馨的气息怀抱
在这怀抱,我是饥饿的孩子
在这广袤空间,我深深呼吸
为这亲切的荒凉张开所有毛孔
远处有白色的羊,远处有黄色的牛
饥饿的生灵在撕扯大地的衣裳
它们让野草的子孙如絮状起飞
在大地舞蹈,在歌唱苍茫中重生
土城墙、破砖石
在不屈的肃穆中静默,思维时空
无边城廓幻化成无形的神秘
四百余载七王在此筹划的金汤
五千年前遗落的霸气光芒
被黄土层的遮蔽,神灵的灿烂被压抑
青铜与彩陶在荒原下叮咚歌鸣
长眠地下的原生住户们
蜕变成千奇百怪的物种
仍守护在家园爬行、蠕动或飞翔
脚底被棱角峥狞的石块硌的生疼
血液急流般奔涌将要沸腾
我好想,好想呼喊芝麻开门
打开这,前22世纪的所有神秘
我好想,打开母亲腹腔储备的所有宝藏
释放心中的迷茫和欲望
跪倒在这燃烧过的腐朽遗址
望飞翔的冬鸟、受惊的野狐
我向死守在野芦苇与荒石滩的鸟兽致敬
向这阳光下急速游动的蚂蚁致敬
向覆盖这块神秘土地的经典天空致敬
融入这片土地,嗅探每一个生灵诉说
我希望像打洞的蚂蚁,像窝居的禾鼠
像游动在枯草中的飞禽走兽
冷月的夜晚,站在青台倚天仰望
希望隐藏地底的先哲
重新抖出五千年的光芒
希望这隐藏的幻望与惶惑
在神灵的烛光中重新复活荣光
寂寥的青台,默默诉说
古时的面孔与今日大不相同
抚摸她背脊上深不可测的穴洞
抚摸着她身体上布满沧桑与皱褶的苍茫
倾听马蹄声声,仰望五千年前的月亮
暮鼓晨钟在冥杳悠扬
盛大的仪仗车轮,隆隆驶过古老的时光
像地牛宏大而悠长的嘶吼
淫没在地狱的无尽辉煌
哦,这覆盖死亡与枯骨的荒原
这被倾倒大厦的砖石、瓦砾
伏卧身躯,仔细倾听悠远的歌鸣
“海内皆臣,岁丰登熟,道无饥人”
砖块横卧在都城宽广街头
大地的腹腔在欢颂夏禹奇功
隐隐听到“夏后遗风”
听到无数的砖石在地底欢乐呼动
夏、商、周的铜鼎、编钟、石罄
蟠螭在厚土下翻腾
秦汉的豆壶、盆、甑及陶范
先民的遗落,在地底拥挤磕碰
那玉石的晶莹,骨圭的威慑
引动石贝、铜贝、各种贝币的喧嚣
“东三”的铲、犁田的古铧
仍在青龙河畔耕耘大地的胸膛……
守护残垣的荒凉土壤
诉说峥嵘岁月残酷的磨励
我在凝望,我在倾听
我在面对浩瀚的天际
感恩禹王之壤流淌的涑水与青龙
感恩这土地留下的永久深沉与埋藏
这个冬天的晌午
阳光温暖的角落草木开始泛绿
遥远处的麦田灌凌后白光茫茫
我青春翠绿的思绪向空濛飞扬
蝴蝶与蜜蜂开始起舞
暖阳降临,血液汹涌的大地之神
在我的思维中复活重生
一个古老巫哲的诉说耳边回荡
我跪拜天地,四仰八叉的身体
感触这袒露土壤的隐藏神秘
感触这荒漠下浑浊的厚重
仿佛母亲的昨日璀璨
在我凝视的肃穆中闪光
仿佛先哲叩响的钟鸣,在渺茫处歌唱
我以儿子对母亲的虔诚
祈祷夏墟之地再度辉煌
哦,我梦绕魂牵的青台
我用欢喜的热泪
感恩您们与我的思绪交汇
我想收罗先哲留下所有美妙的光耀
让她重新闪照故乡的天空
此刻,我是禹庙滩的主人
任夏商周的文物在地层中窜梭
任五千年文脉的厚重一页页翻动
我就站在古中国的脊梁上
双手插腰极目所有苍茫
倾听着黄土地神秘的呼吸
倾听着苍茫天空的深邃诉说
夏朝的月光就挂在头顶
荒野埋藏的一切归于幻想翅膀
肉体与精神树起召扬旗帜
我是逡巡大地的君王降临
古青台上有旌旗飘扬,也有悠古的号角
历史的烟云扑入我的鼻腔
我用虔诚静静地吸吮大地的气息
审视每一个无法看到的奥秘
却有无尽奥秘的隐藏撩动思绪
走在春秋战国的安邑城
总觉得禹王爷,还有剩余的“息壤”
就在脚下埋藏,那治平天下的大禹
在彩虹映照的殿堂,向他的子民发出号令
夏宫、夏台、皇川离宫修茸一新
神州大地统划一体,彰显三皇旨意
地皇与天皇,光耀禹王旗帜下的子民
九州各地的诸侯,在王都庆祝大地安康
大侯村与小侯村
停满了奉献禹王的车辆
天下的玉石宝物敬献古老的京华
才有这九牧之地的铜器汇集禹王殿下
才有这镇抚天下的九只鼎象之铜
才有这夏商周汤的镇国圭臬天下张扬
石申观象的高台叫人迷茫
看青的老汉说,这是嫦娥奔月的地方
牧羊的少年说,禹王治水从这里开赴战场
涂山氏遥望乡土的呼唤,从这里传向遥远的地方
摘花的婆婆说,酒池肉林就青台下的坳地
那里曾响起桀王与妲姬淫荡笑声
伟岸的大城十三平方公里
中城的繁华也有六平方公里
而这南北七十米东西六十五的夯土台
只是圣人与天地对话的道场
我相信,这是《天文》《浑天图》绘写的地方
文明的曙光与华夏的脊梁
就诞生在神秘的空濛
隆起的峨眉岭,悽悽风声中有旌旗飘扬
也有古老的号角在我心里吹响
我看到天上的云朵,翻卷狂怒
商汤的燕子旗烈烈阵响
峨眉岭上雷鼓轰鸣引发山摇地动
长矛与钩刀,剑戟与寒光
千军万马的撕杀终使巍峨的夏宫飘零
夏桀的覆灭使大夏的旗帜零落尘土
我曾眺望统万城的马队铁蹄踏响
流落在荒漠的大夏遗民
成为匈奴集团的祖宗
他们为禹王爷的夏朝重振光荣
重筑古老文明,回答世界疑问的目光
我曾与夏朝美女无数回拥抱
内心的枷锁早被情感融化于无形
哦,永恒的神秘,召唤着无数个翅膀飞翔
苦涩的大地,总有人凝视永恒的月亮
峨眉岭的厚重
那年冬闲,想去峨眉岭吃风
爱人说,骑洋马去,省钱
我说,我的单飞能乘风破浪
诗人更需浪漫。我的思想
需穿越田畦、穿越荒漠
穿越司马君实忧郁的眼睛
穿越黄土岭的厚重,穿越时风变幻的苍茫
我需要张开胸怀拥抱这无边的浩瀚
我需要舌吻与咀嚼这无形的厚重
我需要峨眉岭上的风,吹开脑袋一条缝
我需要白云蓝天,带给我收割的力量
我需要像葬花的黛玉一般
在峨眉怜挖个坑
埋进浪漫与忧伤,埋进闪电与迷茫
让文字在厚土中膨胀,让文字发芽生长
让文字像春风浩荡,让文字摇曳悠扬
(其实爱人也曾说,这破自行车
就载着一个迷狂的傻吊)
冬季的寒风与年轻的狂浪对冲
苏村的路边我曾注目凝望
东坡居士曾在这里为君实哀呼
“百世一人,千载一时”
是对“司马牛”愧疚后的衷肠褒扬
祭文三篇痛断肝肠。禹王之地的大树
曾在北宋王朝掀动改制的飓风
杏花碑“荐于清庙,神考之功”
使小晁村成书界仰望的地方
峨眉岭上的少年被西北风刮的变了形
萎缩与狼狈外形下
雄心的燃烧撑起不屈与倔犟
向着奔泻而去的狂风,展示胸膛
少年的思想,融化在空阔的峨眉岭
我要拥抱这寒风中一切的粗暴与悠扬
搜寻君实先生遗落的诗情
司马光砸缸的灵石悬举在头顶
峨嵋岭上的传说弥漫着神光
我凝视赑屃上杏花碑
惊叹这宁静肃穆的压顶之气
大口吸吮着傲立碑石的分泌
想把苏轼的灵性沾在我的掌心
想让司马的雅风笼罩我的思想
望着脚下一望无际的土地
大风灌满破旧的毛猴大衣
徐徐西北风把落日送往山坳
峨眉岭的旷野展现了肃穆冷峻
我想起百年后的腐烂肉体
但愿化成一块砸缸的石头
爱人说,吃了先哲的风
能否写出闪耀的文章
我说百年后,我的诗句
也会像禹王之地的风
我像沐浴春风的君王
铺开蓝天浩瀚的纸张
捏排词藻,让文字同欲望一起飞扬
百花百草编织成浪漫王冠
为自己戴上。我相信魔鬼
相信知识的强大才能表达精神的神圣
峨眉岭上的思索
满天的繁星覆盖着古老的辉煌
寂静的山岭隐约着斑驳的青铜
禾鼠从地洞拱出夏朝的祭鼎
耕耘在坡地的山宝叔
犁铧曾翻出绿锈斑斓的青铜
他捐献了梦中颤栗的祖宗神物
他说博物馆并没有捐献的东西
那时候峨眉岭上遍地开出老鼠洞
绵延几十里的千孔百疮
闪耀着鬼火与森森绿光
听说不少人发了财
不少人因此进了监牢
傻瓜们偷走了古老城堡的旗帜
灵魂却陷入无边的恐慌煎熬
峨眉岭的夜晚有土枪咆哮
大鬼与小鬼捉迷藏般在奔跑
曾想恶风倾泻所有地洞
曾想污水渗透峨眉岭的心脏
贪婪的欲望,阴谋的占有
都在内心撕扯着蠢蠢欲动
当狂风将满头乌发削剪成秋季的枯黄
当生活将个性的鲁莽锤打成自知的卑微
大地的精魂,我的峨眉岭
我为不肖子孙跪求您的原谅
而今与你相约,我只想插启智慧的钥匙
打开辉煌历史的故事之门
我多次站在苍茫的荒野忧伤
凄冷的枯草,地底孕育春天的萌动
荒野的悲凉,成就几十年后的回忆
这坟地庄严地漠视一切荒芜
我忧伤的心,就静卧这里
我飞翔的翅膀,徘徊上苍
凝视深渊,远眺空濛
只渴望古老的纯朴风貌
实现内心顺理成章的希望
寂寞无声的土壤
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特色面孔
每一次日出的辉煌
每一次日落的黑暗
都在呈现深不可测的空濛
那裸露的遗骨与青铜
那塌陷的城堡与瓦砾
血色浸淫生锈的箭镞
腐烂的文字与壁画还有生命的气息呼出
留给大地的遗物都有债主
只愿我踩过的花草重新悠扬
我希望的理想之国
不再有忧伤的荒野
不再有委屈的眼泪流淌
不再任由地鼠偷窃打洞
不再向祖宗伸出贪婪的索取
不再有蝴蝶的惊恐和蜜蜂的忧伤
我只愿我故去的先哲
适时重现他们的优雅与荣光
愿权力关进笼子
愿小麦与玉米的主人得到尊重
嫘祖养蚕的灰土岭
来到嫘祖养蚕的灰土岭
远望鸣条岗与中条山峰
涑水河与青龙河的上空
飘逸着游动的彩云,西陵的彩云上
流动无际的桑林与泥巴房
织娘用蚕宝宝点燃文明的曙光
六千年前的梭村与这里有何源源
桑与梭,或许是成就梭村的名堂
那些陶钵陶盆,重唇口的尖底瓶
在博物馆闪着紫光
“铜石并用”的老乡,六千年前
掀起了刮向文明的风暴
李济在禹王之地睁开慧眼
中国考古第一锨,半颗蚕茧
让世界惊掉下巴。六千年沧桑
遮蔽不住一座丰碑的光芒
文明光耀的石头开了花
照亮着远行的骆驼与丝路云霞
哦,仰望天上闪烁的繁星
我的脑子充满了无为的空间
亲吻脚下苍茫的厚土
伟大的思想触及我卑微的生命
让呼吸在永生和宁静中吸吮
让辉煌和摸不到的星星
照耀每一个时光。我的禹王之地
倾听一只蚂蚁,奔跑在你的胸膛
在荒漠,风雨中摸索歌唱……
真可惜,在这麻雀散飞的故地
我想寻找的踪迹越来越渺茫
风过浩然之地,一切的一切,无声沉寂
而我的思想却在不停地翱翔
如冬季的枯草,正待春天的萌新
如奔忙的蚂蚁,为这浩瀚的神秘
悲哀自己无边的渴望
我曾被虚荣心包藏了激情
但生命中总有东西忍不住喷发
不相信上帝的神灵会闪耀金光
我崇拜的英雄是耕耘播种的父亲
父亲的父亲是这片土地古老的主人
母亲的母亲孕育了大地所有辉煌神奇
“整理古国,再造文明”
是胡适满怀信心的呼喊
而我的呼声,只是让淹没的文明重现
如果诗人没有勇气唱出自己的心愿
那将是搁在心头的郁闷
2022.10.27初稿
2022.12.23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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