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访客

祖父居深山，几近断了尘世往来
黑瓦木檐在阵阵松涛里隐现
木格窗是纸糊的
窗里的灯影是一盏煤油灯
门院是泥砂地，山上毛竹樟木的根也穿过竹篱
漫了进来
半绿半黄是草皮
青石磨卧在石盘上，但压不住山风
青石㙥碾在墙角，想象它被山中狐仙调皮地推动一下

堂前的供桌上
摆着小孩般高的家谱，也供了香火
冬夜里祖父常常戴上老花镜
洗净双手
取下一本或两本家谱细看
谱是粗纸印的，泛黄；泛黄的还有旧人旧事
谱字大，且粗糙，有的半黑半白，像隐没其间的黑白照

屋外传来一阵狗吠
祖父双手放下家谱，起身，整理好衣冠
拉动木门栓
他要迎接天上落下的星子

他要迎接远道而来的新雪